层又一层,一圈又一圈,紧紧勒住了皮肉和剑柄。
挥剑就是一阵剑雨,手起剑落,有多少人的性命结束在他手上?
他们几个人跟在他的身边,为老大的视死如归而感动,为自己方才见到一百人时心底冒出的一丝胆怯而羞愧。
一个个都咬紧牙关,抱着必死的决心拿起手中的武器,与敌人进行着这场悬殊的生死之战。
不管身上、脸上、腿上沾染了多少血腥,也不管脚下踩了多少尸体。
眼前,只有一片黑压压的红雨。
结果,他们以二死三伤的战况赢得了这场较量。
他们赢了。
可失去了两个肝胆相照的兄弟。
那一次,他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看到老大流泪。
顺着脸颊、衣襟滚落在血水淋漓的剑柄上。
模糊掉那本应该是干净温暖的袖布,如今已不知是血肉还是布条的鲜红一片。
一滴滴、一滴滴地跌落尘埃。
哀伤、悲恸、苍茫。
似乎天地间只有如此让人心痛的一幕。
凝结在众人的视野里,深深地烙在他们心底。
抛开刀光剑影的记忆,陆川很快就发现唐韶搁下了茶杯。
嘴角抿成一直线。
眉宇紧皱。
整个人冰冷肃杀。
如匣中出鞘的剑。
寒光凛冽。
陆川就知道有人找死。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用尽量平和的语调说出自己的建议:“大人,我看云肖鹏未必能想到这样的主意,恐怕一切都还是漕帮在背后使坏。”他客观地指出。
唐韶垂下寒光四射的眸子,顺着茶盏的碗沿轻描淡写地转了一圈,而后才冷冷地开口——
“刘罕未必管到这么细。我看是那个杨泽出的主意。”言语肃杀。
陆川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点头赞同。
那个杨泽。一肚子坏水。上次高佩文潜进漕帮。本来事情进行地很顺利,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得知高佩文是那位被人砍了手脚赶出漕帮的堂主的师弟。一口咬定高佩文出现是一心要为师哥报仇。结果,二话不说,就把高佩文给废了。
还连夜转移了官林的东西。
害得他们白忙活一场。
那次交手,他就知道。杨泽此人狡猾异常。
还阴狠毒辣。
行事没有章法,谨慎多疑。如果让他嗅出一丝不对劲,他就能下死手斩草除根。
毫不手软。
杨泽把主意打到了云家身上……陆川心底迟疑起来。
关键是打到了云罗身上。
他一下子觉得事情棘手起来。
“那大人打算怎么办?云肖鹏和云小姐的父亲可不是一类人,唯利是图不说,还阴狠歹毒。为了自己的利益。没有一丝人性,下手不会有一点犹豫。前面在新央的那件案子,大人你应该对此人记忆犹新。他跟杨泽蛇鼠一窝。更何况,云小姐的祖母在堂。她若出面应下了,碍于孝道,恐怕云小姐的父亲也是拗不过的。”
陆川说出心底的担心。
唐韶眉宇间不由生出几丝烦躁。
可又不得不承认,陆川说的是实情。
世间众人,都要遵守一定的法制规矩。
忠、孝、义是谁也不能跳脱的。
高高在上若当今圣上,富有四海,都也不能违背这些法则。
更何况是云肖峰和云罗?
若云家那对狠毒自私的母子齐齐上阵,云罗父女俩……根本就招架不住。
唐韶清晰地感受到事情可能真会如此发展,若不干预,恐怕就得眼睁睁地看着云罗被许配给杨泽。
脑子里刚想到这个认知,唐韶就觉得自己的心痛得麻木。想想都心痛,不敢想象,如果变成事实,他又会如何?
说不定会发疯。
丢开手里的布局,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把云罗带走,然后呢?
然后能去哪……
他眯起了眼睛,眼底是丝丝痛苦泛滥。
终于到了这一天……
冷情绝心的他为人所牵绊,不再没有软肋。
如今,云罗就是他的软肋。
毫无疑问。
可就算是软肋,他也甘之如饴。
自从有了她,自己才有喜怒哀乐的感觉。
天空中会有香味,世间万物会有颜色。
再也不见曾经的黑白单调。
眨眼间,他就有了决断——
“那你就让云肖鹏彻底断了和杨泽之间勾搭在一起的念头。”一句话带着肃杀从唐韶的嘴唇中冷冷地吐出,带着噬骨的寒意。
“好,卑职知道怎么做了。”陆川重重地点头,脑子里已经飞快地选定行动人选。
他在来禀报之前,其实已经预感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所以,一早就在心底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