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第一次有外人说起自己娘亲的往事来,姚善宝也想知道自己这便宜爹娘的往事,便问道:“张大娘,我娘以前常常被我爷爷奶奶打骂吗?还有,我娘不是我爹明媒正娶的,只是花钱买来的吗?”
张大娘握着姚善宝的手,眼里含着泪花:“你娘原是桃花村的人,你舅舅姨母们多,所以,你外公外婆养不活孩子了,就把你娘跟几个小姨给卖了赚银子。你娘还算好的,被你爹瞧中了,买回来做了媳妇,还是良家妇人。你那几个小姨可惨了,给人牙子带走了,我想,最好不过是卖去富人家当丫鬟。”
姚善宝气得双眼瞪得圆溜溜的,像是灯笼一样:“那何家怎能私卖儿女呢?”她想说这可是犯法的,但想想,这是古代,以前看过一些史类书籍,书上是有贱籍一类的说法,也就是说,在这里的穷人家,是有权力卖儿卖女的。
这样一想,姚善宝忽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那姚何氏再不待见她、家里再穷,好在是没把她卖了赚银子花。
张大娘想着往事继续说:“其实你娘在怀你的时候,村子里来了个赤脚大夫,说你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儿,当时你爷爷奶奶也指望着你娘生个带把儿的,那时候对你娘倒还不错。可谁知道,孩子生下来后,竟然还是个闺女,你爷爷奶奶一下子就怒了。”
“你婶子是个会挑拨的,又仗着自己能生儿子,挑唆着分家。你爹老实,啥也没要到,就只有一间能避风的破屋子。”张大娘摇头叹气,“从此以后,你娘性子也变了,三天两头跟你爹吵架。”
“那我娘在姚家受了欺负,我外公外婆就住在桃花村,他们难道不知道吗?还是他们知道,却是不管我娘的生死?”姚善宝想想,觉得后者更靠谱。
张大娘哼了声:“你外公外婆靠着卖女儿得了一笔银子,现在小日子过得可舒服了,哪里还管你娘是死是活?也罢了,好在你娘也算熬出头来,你大姐嫁了个好人家,她也跟着扬眉吐气一回。”
“你娘刚嫁过来那会儿,我也嫁到张家不久,那个时候我还常常去你们家陪你娘说说话,开导开导她。”张大娘今天是打开了话匣子,收不住尾了,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说了出来,“你娘当时趁你爹没在,抱着我哭,说是不想呆在姚家,不想嫁给姚富贵。我就问她为什么,难道宁愿做个丫鬟吗?她说当丫鬟好歹还是个清白自由的,嫁了人,往后就不能跟那谁谁谁在一起了。”
“什么?”姚善宝大惊,莫非便宜娘嫁人前就有相好的了?
张大娘深知说漏嘴了,赶紧打马虎眼道:“你看,大娘说这些就是希望你别怪你娘,她也不容易。善宝,这药也凉了吧,也该给君深喂药了。”
姚善宝手上端着碗,这才想起来,忙着说话竟然忘了喂药了。
端着药碗坐到床边,用汤勺舀了药喂给大傻子喝,可大傻子嘴巴紧紧闭着,药汁儿根本就进不了嘴。
姚善宝试了几次,急了:“君深,你张一张嘴巴啊,你不张嘴怎么喝药?不喝药,身子怎么能好呢?身子不好,往后还怎么跟我一起玩?”
张君深哼唧一声,嘴巴动了动,张大娘喜道:“这君深明明就没有醒,他怎么瞧着好似能够听见你说话似的?这可真是奇了!”
姚善宝心里也有些得意起来,一边喂药一边说:“大娘,你们家君深可是很聪明的,他往后要是不傻了,必是能干出一番事业来。”用帕子给他擦擦嘴,像哄婴儿一样,笑着逗他,“是不是啊,君深?”
张君深又哼唧一下:“我不是傻子。”然后没了声音,睡了过去。
姚善宝对他的照料很是细心,见大傻子热了,又用帕子给他擦拭额头的汗珠子。张大娘见了,又心酸又开心,她在想,当初跟美芳要是说的这三丫头该多好啊。
不过那时候善宝还小,君宝又说了亲,也就只有莲宝合适,她便向何美芳露出想要娶莲宝的意思。也说了,反正他们老两口就一个儿子,要是君深娶了莲宝,家里什么可都是他们俩的。
张大娘现在是越看越喜欢姚善宝,当初要是能憋住气,再等等就好了。等着善宝丫头过了及笄,就可以向善宝提亲了。
这三天,姚善宝果然都没有回家,那何美芳也没管她。
大姐君宝倒是来了两次,劝姚善宝回家跟娘服个软认个错,姚善宝都没肯。她倒不是故意跟娘较劲儿,只是,大傻子还没好,她得留下来煎药。
到了第三天,大傻子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人的体温了,方无视也过来把脉瞅了瞅,然后频频点头。
“男娃娃度过了这一关,命算是保住了。”方无视这三天见姚善宝对病人寸步不离地照顾,更加满意,笑了起来,“丫头,你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不但有天赋,做事还认真负责!就凭着你这种态度,不成名医都很难!”
姚善宝现在困得厉害,又听说大傻子已经度过危险期,她眼皮子一番,歪头就倒在了大傻子身上,沉沉睡了过去。
方无视见不仅救活了人,还寻得了可以做饭给她吃的爱徒,开心得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