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觉着这话有理,便坐了下来。忽听院门外已经迈步的桑绿枝又道:“啊哟,我竟是忘了,这里人手去了这么多,娘子岂不是没人可用了?若因为这个,等将来我赢了赌,你倒要说我胜之不武。既如此,阿丑,你留下来帮娘子吧,不知道娘子放不放心让他在这里呢?”
白蔻终于忍不住了,气得抬头道:“谁用你假好心?你还是赶紧去迎接你的周叔叔吧。”
桑绿枝一笑,却是冲阿丑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那几个大夫离开了这临时住所。
阿丑仍是一如既往般沉默,大概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并不受欢迎,他轻手轻脚走进院子里,还不等说话,就见白蔻气呼呼站起身道:“奶奶,我去拿扫帚把人赶走。”临时住所是个农家院子,两把大扫帚就堆在墙角。
“罢了。”
夏清语伸手拦住白蔻,抬头看向阿丑,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见那道隆起的伤痕已经消了,她不知为什么就有些心疼,暗道这阿丑也太可怜了些,桑绿枝把他留在这里,竟是丝毫不管他会否觉得难堪。
因便指着旁边一个离开的大夫的座位道:“辛苦了,我们如今要把这些药材磨成粉,从里面提取新药。”
“明白。”
阿丑低声说了一句,便走过去在座位上坐下,一言不发继续打磨碾子里的药材。
白薇抬头看着院门处,那里本来有个小学徒在负责将药材切段的任务,如今却是跟着他的老师离开了。因不由发愁道:“这里人手原就不够,如今更少了,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把药材磨完?”
夏清语心里也有些发愁,提取黄连素救治病人是刻不容缓的,正如白薇所说,原本人手就不太够用,现在又少了这么些人。就算自己再厉害,终究也只是一个人,不能当十几个人来用,这还真有点抓瞎。
不过她面上却没显出什么为难的表情。只是镇静道:“到今天傍晚,先把磨出来的一部分药材放进渗漉桶里提取,总之咱们能磨多少,就提取多少,尽力而为就是了。”
白蔻白薇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这样办了。因抬头看看,她们如今倒佩服起剩下的这几个大夫来,暗道这世上虽然趋炎附势之徒不少,但总还是有些能坚守住情操,一心为民的人。这几个大夫,才真正称得上是医者仁心呢。
这话未免偏颇,却也有一定道理。最起码那些跟着桑绿枝离去,盼望着能在周陵眼前巴结一番的大夫,心里既存了钻营之念。恐怕用在钻研医术悬壶济世方面的心思就淡了许多。
且说桑绿枝,趾高气扬带着一群大夫来到了汜水县城,彼时周陵刚刚在陆云逍面前报到了,这会儿就急着要去桃花村。他是个骄傲的人,年纪不过四十,就做了太医院的副院判,这在从前几乎是未有过之事。见桑绿枝带着本地大夫来迎接,嘴上虽然责备了两句,心中还是得意的。
又听桑绿枝说起夏清语带着几个大夫在研究制作新药的事情,他心里就十分不舒服,面上却不便表现出来,显得打压异己似得。因只淡然道:“是吗?既然是钦差大人都信任的,想来医术方面或许有独到之处。只是到底年轻,未免有些太异想天开了。这制作新药的事情,也是轻易能动念头的?就算把药做出来,难道随随便便就能给人用?没有人吃过。证明效果,谁敢随便吃她的药?吃死了人命,算谁的?”
桑绿枝身边的几个大夫都不停点头附和道:“没错没错,这也太敢胡思乱想了,先前我们还不觉得怎样,只想着新药如果出来,证明的确有用,也是造福一方。哪里想到这样深远?果然是周大人,思虑就是周密。”
几个人七嘴八舌,奉承的周陵十分舒服,一方面又怕真被横空冒出来的夏清语给抢了功劳,因便对桑绿枝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桃花村吧,疫病既然是他们那里最先传出来的,就该过去仔细诊视,刚刚我去找钦差大人,听说各地的染疫病人也有所增多,说到底,都是那糊涂县令的错,不然钦差大人如此周密,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一面说着,就和众人乘马车离去。
直到马车消失在巷子外面,一直服侍着他们上了马车的小厮方转回院子,他原本就是这汜水县县太老爷的仆人,这会儿自家主子被抓,他也成了没根的浮萍,为了不受牵连,于是格外殷勤的打点府中各处,只盼能让钦差大人发现他的“勤恳忠心”,免了他的罪过,若是能把卖身契给自己,脱了奴籍,那是最好不过;若是脱不了奴籍,能继续跟着钦差大人去侯府为奴也不错,最好的结果,当然是钦差大人用自己很是顺手,把他当做贴身奴才,如朝云暮云那般,那可就是自己的祖坟冒青烟了。
正想着美事儿,就听见人喊自己的名字,小厮四下看了一圈,就见朝云正在一丛竹子后冲他招手,小厮知道他在陆云逍身旁的分量,连忙屁颠屁颠跑过去,听朝云问他周陵和桑绿枝等人都说了什么话,他便把听来的话一字不漏的都说了出来。
“行了,你去吧,这角银子赏你买果子吃,难为你年纪不大,做事却周全。”朝云笑嘻嘻扔过去一角银子,只喜得小厮不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