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走了,但是爸爸还在,还有爷爷,奶奶,甚至外公,外婆。
听着魏宏文说的每一句话,张坤慢慢沉默了下来,过了很久,才望着魏宏文:“所以,你留在工地,不想回学校,就是为了钱。”
魏宏文毫不否定,直言道:“没错,就是为了钱。”
“我要赚钱,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因为我不想再看到,奶奶去赶集,然后突然想吃个苹果,去水果摊买,结果上去一看,八块钱一斤,然后奶奶只能笑着说了句,这么贵啊,太贵了太贵了,还是等五块钱一斤的时候再来买吧。”
“我也不想再看到,爷爷突然想出门,去省内著名的一个景点去,看看山,看看水,到处走走。”
“结果,一算来回车费两百,住宿一晚一百,景点门票八十。这还不算吃饭,来来回回就去了四百,然后爷爷只能笑笑,得,还是看看自家后山得了,也是有山有水的。”
“有一次,我爸爸在工地上班,那天下雨,可是工地赶进度,结果冒雨赶工,然后第二天,我爸高烧42度,一摸额头,烫的吓人。”
“去医院看医生,医生说要打点滴,结果你知道我爸怎么了?拉着医生到一边,小声求着,让医生给打一针开点便宜点的退烧药就好了。”
“老爸以为他说的声音很小,但那时候42度,他脑子估计都迷糊了,又怎么能知道我听的清清楚楚。”
“你知道当我听到我爸说,他还年轻,感冒发烧什么的,还抗的住,打一针吃点药回家捂捂就好了,不要打点滴。”
“最后医生还是同意了,给爸爸打了两针退烧针,然后开了点药,退烧针六块钱,三块钱一针,退烧药两粒,两块钱,还有一盒消炎药,三块钱,总共十一块钱。”
“可是这人再年轻,也不能和病魔硬抗啊,高烧都到42度了,是两针退烧针再吃点退烧药就能好的了的吗?”
“打点滴是不好,大家都说里面含有激素,打的多了会产生抗药性,可是我爸之所以不愿意打点滴,只是因为,打一次点滴要一百多块钱,而打点滴不是打一次就好了,动不动就是三五天,我爸舍不得。”
“你知道当时我什么感受吗?”
“所以我要赚钱,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不求大富大贵,但是最起码,我要能做到,当我奶奶想吃个苹果,我可以让她随意的买买买,而不是看着那仅仅三块钱一斤的差价,等着苹果到便宜的时候再买。”
“我要让我爷爷,想出门走走就出门走走,而不是计算着,来回一趟车费多少钱,住宿一晚又是多少钱,划不划得来。”
“我要让我爸爸,生病了就去看医生,不用计算着看一次病又要花掉多少天的工资,能够对着医生说,有什么好药就用什么药,怎么好的快怎么来。”
魏宏文用着很是淡然的语气,说着坚定不移的话。张坤看得出来,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正如他所说,这就是他的心里话,一个从未对人说过的心里话。
听着魏宏文的话,张坤不由自主将自己代入到他说的话中,然后思索着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会怎么做,最终张坤心底苦笑,也许,他会做出和魏宏文同样的选择。
本来是他来劝说魏宏文的,可是现在看来,张坤却有点被魏宏文说动的样子。
张坤低头思索了一会,然后抬头望向魏宏文:“你想赚钱,我理解,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好好读书的话,以后你能赚到更多的钱。”
“你从小成绩就很好,一直是班级第一,高一的时候还考过全校第三和第五的成绩,是当时青山一种的重点培养对象,可以说,只要继续努力下去,清华北大也不是幻想。”
“清华北大的毕业生,向来都是各大公司需要的高级人才,甚至一些跨国企业都抢着要。”
“只要你进了一个好公司,也许一开始工资不会太高,但是过个三五年,年薪十万,甚至二十万都有可能,岂不比你在工地上强?在工地打工你现在确实赚的也不少,但局限性也很大,你难道还能在工地做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魏宏文直接一句反问,然后不等张坤说话继续道:“好,你这么说,我再给你算一笔账。”
“就算我现在能重回学校,重读高三,重新参加高考,甚至一切顺利,我考上了清华北大,你说的,成为各大公司抢着要的高级人才,肯定不是普通的毕业生吧,最起码也要硕士学位。”
“然后再假设,我又一帆风顺的进入了一个大公司,然后过个几年,拿个十万二十万的年薪,这个几年就当是五年好了。”
“重读高三一年,大学四年,硕士三年,这就是八年,然后参加工作五年,这就是十三年,也就是说,我要十三年之后,才能拿到十万二十万的年薪。”
“然后现在,我在工地上是小工,日薪的一百八,我跟着建筑公司干,从我进建筑队开始,基本上没有过多少停工的时候,一个月平均能干满二十六七天,一个月就是四千五以上,一年干十一个月就是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