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琨和那人匆匆赶到伯颜书房,却被斯钦都日拦了下来,斯钦都日道:“大人因为王绝的事情很不开心,谁也不想见。”然后看陆琨一脸疑惑,解释道:“是我叫你过来的。”
说着,就将陆琨拉到一边道:“刚才,王绝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刀,趁换班的时候杀死了护卫,从小路逃了出去,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陆琨皱眉道:“大人的意思是……完颜绝在府中还有暗棋?”
斯钦都日点头道:“刚刚我清点了府里的护卫,发现少了一百多人,唐兀卫里也有七八十人不辞而别。”
“这……”陆琨脸色一变,斯钦都日又道:“我还没有和大人说,你也别说。我叫你过来,是因为王绝一事,府里的防卫情况必须尽快做出变动,以免王绝将此事透露给女真余孽。”
陆琨严肃点头道:“狼弃会誓死保护大人安全。”
斯钦都日拍了拍陆琨的肩膀:“你是个老实孩子,我早就说过,在唐兀卫,老爷最相信的就是你。”
陆琨苦笑着扬了扬嘴角:“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宁可我不是最值得信任的……”
斯钦都日也叹了一口气,神色里满是担忧,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而是并肩站在伯颜书房的廊下,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
伯颜呆呆的坐在书房之中,王绝之事,给了他很大的打击,而萧靖,却也让他心神纷乱。
他一直自诩体恤下士,宽厚仁德,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在自己手底下潜伏了五六年,自己竟然没有发现他别有用心,如果不是他太狡猾,便是自己识人出了问题。看来,是时候将整个唐兀卫清理一下了。
至于萧靖……那个年轻人,真的只是一名琴师吗?他记得,十多年前,文天祥身边的三位剑客,青衫客为人冷傲,不喜言语,手持双剑,无人敢当。长琴客,性格温润谦和,一琴一剑,可谓剑胆琴心。可三人中,武功最好的,却是性格跳脱,放浪不羁的蒙面客,没人知道蒙面客为何带着千奇百怪的面具,只知他喜饮酒,喜交游,生活上不拘小节,常常喝得大醉而归,青衫客和长琴客没少因此责备他,可他依旧我行我素。
文天祥被俘后,三人多次营救,大元不堪其扰,后来还是伯颜设计冒险用文天祥本人做诱饵,将三人引致早已有五千人埋伏的山谷进行围堵,才将三人剪除,可这五千人,也折损一千有余,伤者超过三千。
清理尸体中,伯颜惊讶的发现,除了身穿铠甲的士兵,只找到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因为是夏日,尸体腐败难以辨认,他也不知两人是谁,而清理尸体任务艰巨,便没有细查,今日想来,当时没有搜山,的确贻害无穷。
明明萧靖经脉俱损毫无内息,也许是因为他出身望江楼,也许是因为他即使身受重伤依然安之若素,伯颜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当年武艺高强的三剑客,萧靖性格恬淡,又自称琴师,会不会是长琴客呢?
那当年死去的青衫客和蒙面客,真是可惜了……
伯颜闭目微微摇了摇头,嘲笑自己真的是老了,可那萧靖,委实可疑……
夜色渐深,跳跃的烛火映在伯颜脸上,显得他愈发憔悴。
已经宵禁,阿止却依然漫无目的的在街头巷尾游荡。受伤的胸口随着呼吸,割裂般的疼痛,刚才他听到二哥逃跑的消息后,竟然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可醒来后,却坚持立刻离开,他不想因为自己而给陆琨带来任何麻烦。
可是,他并没有回到城外的据点,而是冒着被士兵发现的危险,留在城内,因为他想见到自己的二哥。
夜越来越深,阿止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可冷风还是透过衣服,侵蚀着他的身体。阿止习武,这点寒气本来对他毫无影响,可最近一再受伤,让他身体大不如前。
又走了几步,阿止便扶着墙,闭目深吸一口气,觉得胸口不再那么难受,才继续前进。
走到一条岔路时,一只手忽然从巷口伸出,抓住阿止的胳膊,将他拉进一条僻静的小巷。
接着昏暗的光亮,阿止看清来人,扬了扬嘴角道:“二哥,你没事儿吧?”
完颜绝摇摇头道:“我没事儿,我再问你一次,你和不和我一起?”
“二哥,你和我一起吧?我们一起夺回我们的东西,然后带着族人回关外,不好吗?”
“懦夫!”完颜绝狠声道:“我真不明白,族人为什么要选你这个懦夫做族长!你能给族人带来什么好处?你能复国吗?”
“二哥……”阿止捂住胸口低声道:“二哥,我就没有想过复国,何必要复国呢?我只想恢复我族族号,然后带着族人休养生息而已。”
“恢复族号?怎么恢复?只有复国!阿止,你武功比我好,又是一族之长,你帮我,我们一定可以的!”
阿止摇头道:“二哥,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族已经禁不起战争了……除了父亲,祖母身边的完颜氏只有七人,即使现在,我们也只有三十余人而已,保住完颜一脉已经不易,何谈复国?难道你要让为数不多的族人战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