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大吉。
建元以来的第一次开科取士便在今日开始,每一个有资格参加科考之人,都有专人去考察门第出身,不仅要求应试者本人作奸犯科,就连三族之内,也必须是良民,却没有限制商贾应试。
一一筛选下来,参加文试武举的,统共不足三百,而大宋重文轻武,民间风气至今没有改变,所以参加武举的,只有八十九人。
陆琨与阿止共安插在其中七人,文试四人,武举三人,文试四人,都是南宋女真旧人之子,被送到北地后,又刘贵托人买通官吏富商作保,换得清白出身,文试四人,分别名为胡不归,林焰,李縠,姜离;武举中,两名汉人,一名便是那日设计刺杀高丽使者的李羡渔,另一人名叫叫做黄有为,据说拥有扛鼎之力,另一人是阿止送来的,叫万首,也是女真一顶一的好手。
曾经的贡院已经倾颓,而草草举行的文试便将地点选在了崇国寺中。
因为安童去监督武举,这次文试,便是由赵孟頫一人主持。
早在文试的前一天,所有举子便被集合在规定的住处,一起沐浴,然后换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防止夹带作弊。所以今日清早,进入考场的举子清一色的白色衣衫,相比之下,更像送葬的队伍。
赵孟頫对安童的安排有些不满,好好的文试,何必选这么丧气的颜色,却也没有建议改变。
第一次文试,举子们或意气风发,或战战兢兢的进入考场,其中一个人却引起了赵孟頫的注意,此人走路的姿势有些古怪,他的大腿绷得紧紧的,小腿略微有些向外撇开,似乎臀部有些不适。
赵孟頫皱了皱眉头,让卫兵拦住此人,此人立刻大叫起来:“你碰什么拦住我啊?放我进去!我是来考试的!”可卫兵丝毫不让,那人情急之下,也由呼喊改成了谩骂。
赵孟頫慢慢走到那人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慌忙施礼道:“小的辛莘,参见赵大人。”
赵孟頫点点头,命令道:“把他裤子脱下来!”
“啊?大人,你要做什么?”辛莘脸色惨白,下意识的捂住裤裆问道。
赵孟頫不耐的挥挥手:“脱!”
卫兵得到命令,不顾辛莘的挣扎,按住他就将他的裤子扒了下来,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周围的举子也停止了前进,自发的围成一团看辛莘的热闹。
赵孟頫捂着鼻子低头扫了一眼,示意卫兵上去查看,卫兵小心翼翼的分开辛莘的两瓣屁股,辛莘立刻杀猪般的惨叫起来。
卫兵从里面抽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厌恶的扔在地上,赵孟頫向辛莘道:“展开!”
辛莘抬起头,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胆怯的看着赵孟頫。
“你不打开,难道要我打开不成?”赵孟頫嘲讽道。
辛莘无法,只得将油纸包拿到手里,颤抖着打开,却见里面是一方上好的锦帛,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蝇头小楷,赵孟頫一把夺过锦帛,待看清里面的小字后,挥了挥手道:“叉出去!”
卫兵得令,便架着光着屁股的辛莘,把他拖了出去。
赵孟頫转过身,扫了一眼周围的举子道:“看什么看?都进去!”举子们这才心满意足的向着崇国寺缓慢移动。
钟声敲响,科考正式开始,举子们或奋笔疾书,或托腮思考,或抓耳挠腮,真是人间百态。
赵孟頫慢慢观察着每一个举子,想认出何人是陆琨安插之人,却丝毫没有头绪。
一个黑瘦的小个子蜷缩在角落里,见赵孟頫已经走远,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他张开嘴,从口中摘下一颗金牙,又从头发里掏出一根针,插进金牙的小孔中,轻轻一挑,从里面挑出一物,然后看了看四周,将金牙放回口中,然后将那物展开,看了两眼,刚刚拿起笔,一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却是赵孟頫身边的卫兵。
那人压低声音赔笑道:“大哥,你放过我,我把金牙给你如何?”
卫兵不为所动,那人又从怀里拿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珍珠,道:“这个也给大哥如何?”
这时,赵孟頫已经转过身向他走来,那人焦急道:“大哥,你就放了我吧,回去我再给你一根金条!”
卫兵转过脸大吼道:“大人,这里有人作弊!”赵孟頫闻言,慢慢踱过来,看了看桌上,又拿起试卷看了看那人的名字:“莫日根?”
“对,我叫莫日根,我爹爹跟着伯颜大人打过仗!”莫日根抬出伯颜的名字,似乎是想震慑赵孟頫。
赵孟頫丝毫不为松动,冷冷道:“那又如何?你想用伯颜大人的名字吓唬我吗?”
“哼,一个小小的汉人,能让你管理科考算是抬举你,不要在这里多管闲事儿!”
“严肃考纪职责所在,何谈多管闲事儿,我不管你是谁,叉出去!”
莫日根被卫兵架住不能动弹,但还是大吼道:“赵孟兆,我告诉你,以后有你好看!”
赵孟頫轻蔑的转过身,连自己名字都念错,果然不学无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