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理寺少卿,张烨也不是第一次来贾家了。之前奉命捉拿贾家那些欺主的奴才的时候,他已经来过一次了。可以说,贾家的那些门房上的人可都记得这位官威甚重的大理寺少卿。虽然今天张烨只穿了一身便服,可是贾家的那些门子上的人一个个都乖乖地不等进去通报就开了大门,将张烨和梁铮两个迎了进去,另有大管家上来伺候。
林之孝是贾家的大管家,不过他运气好,是贾家的家生子,不是贾母的陪房也不是王夫人的陪房,不是贾家任何一位太太奶奶的陪房。他祖上是第一代荣国公贾源的亲兵,贾源封了国公以后,作为的亲兵的林之孝的祖先就成了荣国府的奴仆。之后,林之孝一家代代就做着这荣国府的管家。
也不是说林之孝一家子世世代代都很老实,只不过他们一家都是聪明人。给别人办事要收好处,他们当然也收,但是有些触犯了规矩、可能会带来麻烦的事情,他们绝对不沾手。也就是因为这样,很多跟他们一样的管家家族都倒下去了,他们还好好的。
就比方说,林之孝的父亲和祖父在贾代善当家的时候就做过大管家,那个时候贾母的陪房赖嬷嬷一家还是他们的下手。可是林之孝的父亲也好,祖父也好,替贾家添置东西,虽然也收回扣、中饱私囊,可是他们每次只拿总数的一成,就是再高也不过两成。很多时候,他们宁可多花费些唇舌让主子改变主意,也不主动招惹官司。所以,这一次赖家倒下去了,他们一家倒是好好的。
因此,贾家发卖了那么多奴才出去以后,贾赦也觉得手里没人使唤,见林之孝又会做事,也知道分寸,便依旧让他做着这将军府大管家的位置。
林之孝认得张烨,虽然不知道这位乃是先头大太太的娘家亲侄儿,却也知道这位可是大理寺的二把手,要灭了他这个奴才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一路小跑着上来,一面让丫头们泡了好茶过来,一面弯着腰,道:“奴婢见过大人,大人金安。”
张烨看了看林之孝,道:“怎么,今日贾将军不在家?”
林之孝苦笑着道:“实不相瞒,今日原来还好好的,可是京营节度使王大人的夫人带着侄女儿来了一趟,我们老太太就将我们老爷叫过去一顿好打。若不是姑娘得了消息赶过去替我们老爷挨了一下,我们老太太还不回停歇呢。听说我们老爷从老太太院子出来的时候,连路都走不了了,还是被扶上车子的。如今我们少爷已经出去请太医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大人赎罪,不是我们家老爷少爷有心怠慢。”
贾赦和贾政已经分家,甚至马上要分宗了,即便是亲弟弟,贾政也不可能代表贾赦出来应酬,更不要说他的儿子贾珠了。贾赦这边连尚未满周岁的贾琮算上,也不过三个男丁,贾赦趴下了,贾琏要给父亲延医问药,自然是抽不出人来招待客人。
张烨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去看看贾将军如何?说起来,我跟府上也算是有亲呢。我的姑母便是贾将军的原配夫人。”
林之孝大吃一惊:“那您是表少爷?”
“怎么?很奇怪么?”
林之孝结结巴巴地道:“可是,二太太曾经说过……,不,是奴才的不是,您请。”
林之孝的腰弯得更低了,恭恭敬敬地将人请进了贾赦现在住的这个院子。作为宅男,贾赦除了玩古董、玩女人,也就只能收拾院子收拾屋子,因此这座从后花园里隔断出来的院子更是处处精致。
当初贾母让贾政搬进了荣禧堂,为了堵住贾赦的嘴,可是由着贾赦从后花园里隔了老大的一片去,又由着贾赦往账上支银子,将这个院子收拾得花团锦簇。对于贾赦这个朝廷正式钦封了的将军来说,是小了点,却也是五进的格局,光面积就不比贾母的院子小多少。虽然房舍看着精致了些也略显得少了一点,但是每一进都有精心布置的花园,每一进的花园也各有各的妙处,可以说,就是足不出户也可以饱览四季之景。
这个院子一进门,就是一个巨大的照壁,照壁上没有蟠龙也没有云彩,只有石刻的竹林,跟围着照壁又是一溜儿的小琴丝竹。站在照壁前,往两边望去,东西各有一个月洞门,门后有尺余宽的石砌花坛,花坛里面种着凤尾竹,东侧以前是守夜的丫头婆子们住的地方,西侧则是贾赦的内书房。那些紫檀的书桌和樟木的书架上摆着贾赦想方设法淘弄来的各种孤本古籍、字帖、名画、古董玩器。贾赦也许读书不行,但是这种东西把玩得多了自然也玩出一点心得来。在不用上朝的日子了,给贾母晨昏定省之后,贾赦总会带着心爱的字画古董,沏一杯茶,坐在窗下静静赏玩,与清风一同享受午后的宁静。
这第一进西侧的尽头又是一个小花园,不大,也就是数步的模样,靠墙的不足一尺的花坛里种着紫藤,如今已经爬满了整堵墙,并且有向外扩张的趋势。翠绿翠绿的叶子后面,隐隐约约可以找到一个漏窗,透过漏窗能够看到将军府后花园的景色。花园四周有石栏,栏杆上也好,栏杆下也好,摆着各种造型独特的青松、文竹盆景,还有一个竹藤的吊椅。
这个小花园连着第二进的抄手游廊,在这小花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