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雨季,从云南到西藏的公路十分好走,楚狄一路开车,林向晚坐在副驾的位置上,盯着地图给他指路。
他们两个没有什么明确的计划,走到哪儿,见景色不错就停下来,散步拍照晒太阳,肆意地挥霍着时间,晚上找不到旅店的时候,就睡在车里睡袋里。
这样像是流浪似的旅行,虽然无拘无束,但也有它不方便的地方。
一遇到休息站或者旅馆,哪怕是藏民自己开的小旅社,林向晚就立刻冲过去,开了房间直奔浴室,而楚狄则去补充供给,尽量买多些新鲜又耐储藏的瓜果蔬菜。
等林向晚洗澡出来,就递给她一根新鲜的黄瓜,然后两人十分没有形象的坐在地上啃黄瓜。
高原上,夏天的阳光极灼人,没用几天的功夫,楚狄就被晒黑了,不过看起来依然很精神干练,笑起来的时候牙齿格外显眼。
和他比起来,林向晚不但没被晒黑,而且还胖了一圈,奶制品与肉食功不可没。
叶楠偶尔会打电话过来,和他们讲自己在青训营里的事情,林向晚拉着楚狄自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他,小孩儿老神在在的回信说,好像两个丐帮弟子。
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那一条时而曲折时面笔直的公路像是永远也没有尽头,天蓝得几近眩目,远处有无数座巍峨的雪山。
林向晚靠在车窗上睡午觉,醒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衣衫褴褛的藏民,他们从家乡出发,一拜一叩,一直到拉萨。
林向晚望着那些人出神。
“是朝圣的藏民,心中有大愿。”楚狄递过一瓶水给她,怕天气太热,她身体受不了。
林向晚接过水瓶,“什么算是大愿?中五百万?”
楚狄当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于是就笑着回,“庸俗,钱怎么能是大愿。你没听人说过么,唯有钱不能解决的问题才是问题。”
“切,这话一定是有钱人说的,对于没钱的人来说,钱就是大愿。”林向晚忍不住抬杆,两人旅行还是有些寂寞了,不和他斗斗嘴,日子就像是做饭没放调料,没劲。
楚狄单手扶着方向盘,指了指窗外,“你觉得他们是有钱人么?他们好多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确切的愿望想要实现,朝圣对他们来说只是因为心中向往,这大概就是信仰的力量。”
信仰?在美国的时候,每个周末林向晚楼下一个邻居都会上来劝她去参加教会的聚会,想让她皈依上帝,但无奈林向晚实在是没有那个时间,后来又搬了几次家,这个邻居才最终失望做罢。
她和楚狄都是没有信仰的人,或许是因为天生反骨,或许觉得信仰太沉重,比起相信渺茫的神明,他们更信自己。
“那你的大愿呢?你有没有什么一定想要实现的愿望?”林向晚喝完了瓶里的水,随意地用手背拭了拭嘴角。
楚狄回头对她笑了笑,一口白牙闪闪发亮,道,“你就是我的大愿。”
二十天后,他们抵达拉萨,一出收费站口,就立刻有人把开得风尘仆仆的大吉普接过来,换了一辆内外崭新加满油的切诺基。
楚狄上了车,对林向晚道,“他们还挺准时,我还以为我们得等一会儿。先去酒店吧?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带你出去逛逛。”林向晚不知道楚狄是什么时候安排好了这一切的,她也不想操那份心。他说了出来玩,一切由他负责,她只要像条米虫似的享受就好。
办完入住手续,放下行李,楚狄就带着林向晚开始在城里走动,林向晚发现他这个人像是随身携带了一个隐形的GPS,不管在哪里都不会迷路。
肮脏杂乱的小市场,人来人往的茶店,他如鱼得水般穿梭于其中,让林向晚真切地感受到当地的风土人情。
到了下午时分,酥油茶店里挤满了当地人,楚狄与林向晚占了个靠窗的位置,安然地品着杯中浓郁的茶点。这些年西藏的旅游开放,当地人见惯了内地游客,所以对于他们的到来,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映,依然是用本地话大声地交谈着,手中的烟袋子时不时冒出袅袅的青烟。
林向晚把头探出去,小巷的尽头有家咖啡馆,馆子外面立了一块小黑板,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当日供应的咖啡,店里放着柔和的音乐,许多小年轻们坐在其中。
“我以为你会带我去那里。”她用手指了指咖啡店。
楚狄瞟了一眼,一边如当地人般用手把炸果子浸在酥油茶里,一边不在意的说,“你想去?”
林向晚摇摇头,那种店不管放在哪里,都是小资聚集地,看上去好像各有特色,但说穿了都是一样。装“哔——”圣地罢了。
比起那种高雅又精致的小店,她更喜欢这里,她虽然听不懂藏语,但处在藏人之中,她却有种熟悉的感觉,身体里对自由的向往,对异乡生活的渴望,都在这一刻被激发出来。
当地人的皮肤黝黑,因为太阳灼烈,所以大多显得比年纪要成熟一些,年长的康巴老爷们凑在一起,打着林向晚叫不出名字的骨牌,情绪与语调因为手里牌的好坏而起伏跌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