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许多精彩照片的记者们,在收了楚叶两家丰厚的红包之后,也都安心的带着设备收工退场。
没有人问起,为何楚先生早上会误了接亲的时间。
而此时,H市西郊的墓园,秋风肆虐。
已近十月,阴云密布的天空下,叶向晚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裙装,站在叶衷的墓碑前。裙子的料子很薄,裙摆刚刚盖过膝盖,露出两条**修长的小腿,膝盖骨被风吹得通红。
前来送葬地人们都已经散去,连香姨和叶宽叶蓉都受不住凄风苦雨而匆匆离开,整个墓地,只剩下她和沈士君两个,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沈士君怕她受不住这样的天气,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想要盖在叶向晚肩头,却被她拒绝。
“爸爸以前说过,他最喜欢我穿这件小礼服,我想让他再多看几眼,让他在路上也能记得我。”
或许这话只是叶衷无意间说的,估计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叶向晚还记得,她几乎记得叶衷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发现,原来他们的交谈那么少。
沈士君手臂上搭着大衣站在她身后,有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凌乱吹袭的冷风,“你父亲一定会替你觉得骄傲,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做得很好么?叶向晚苦笑着摇摇头,“师兄还记不记得自己第一天上学时的情景?”
不知道她突然掉转话锋是什么意思,但沈士君还是接口道,“第一天上学?我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我家的保姆却还记得,没事总和我念叨,说我那时候一直在哭,哭得死去活来,像只树熊一样扒住学校的铁门,任几个大人来拉,就是不松手。路上有经过的行人看到我,都指指点点的说,咦,这个仔哭得声音好大,以后一定是个会讲话的……”
看看现在成熟稳重的沈士君,实在想不出他小时候哭得鼻滋眼泪一把抓的时候,叶向晚轻轻地笑一了下,笑声将死寂的气氛打破。
“其实我也记不清我第一天上学时的模样了,不过我却记得,那天,我见过我妈妈一面……”
“是我奶奶带我去学校报道的,奶奶进去和老师打招呼的时候,我就看到有个女人,她站在离学校很远的地方,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我当时并不知道就是她,只是觉得很奇怪,她一直在看我,不管我走到哪里,她的视线一直都可以找到我。后来奶奶也看见她了,就拼命地要把我拉走,还用手去捂我的眼睛,不让我瞧她……”
奶奶的手很热,几乎要烫伤小小的叶向晚,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听话安静的她突然开始拼命的挣扎,从幼嫩地嗓子里发出凄厉地叫声,努力地想要掰开奶奶的手。
她不知道,那个躲在树后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的女人,是她的母亲,
可凭着本能,她只是想离她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妈妈这个词,在我家来说是个禁忌,是不能说的秘密,但我没想到,这个秘密会有若干年后,会重新给这个家庭带来毁灭性的冲击。我更没法原谅的是,这条导火索,就是我自己。”
叶向晚说着,半跪在叶衷的墓碑前,“其实他一直也不觉得我是他的骄傲,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让我做个最平凡不出奇的女孩子,这样的话,别人的目光就不会聚集在我身上,他也会觉得轻松很多。”
“这件事情不怪你。你是无辜的。”
“没有人是无辜的。”叶向晚用手抚去墓基上的一根草渣,仰头望向沈士君,“学长,我想再麻烦你一件事……”
没有人是无辜的,我们即然身在风暴的中心,又怎么能全身而退。我们能做的,只是踩着别人的尸体爬上去,爬上去没心没肺的活下来。
*
有人说结婚是爱情的坟墓,结了婚的人半之脚已经踏入了棺材里面。
楚狄初听这句话的时候,只是无心一笑,觉得说这话的人实在是无聊,既然不愿意进坟墓,那就跳出围墙好了,何必要自己难为自己。而现在当他亲自身处婚姻的时候,才发现说这话的人有多睿智。
未结婚之前,季茉莉在他面前总是一副端庄淑女的模样,楚狄选她,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家世确实对他未来的发展有帮助,而另一方面,他觉得季茉莉算是他接触过的富家女里,脾气最好的。
商业联姻与政治婚姻的悲哀之处就在于,你自己明明知道是假的,但在外人面前还要装出一副恩爱的样子。
楚狄不知道季茉莉的温柔有几分是真的,但不管她是真的好,还是假装的好,只要在他需要的时候,她可以提供给他他想要的,那他就不介意把这场戏好好演下去。
季茉莉在楚狄面前一直隐忍着自己的真性情,她是真的喜欢这个狂妄不羁,偶尔还会有些匪气的男人,所以她愿意为了她的爱情而委屈自己。
可人的性情,是最不容易被掩饰的,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当季茉莉使尽浑身解数,想让楚狄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却总不能得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