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薄暮之时,阿斯背着工具箱返回,便看见了正在准备晚餐的安德兰娜和尤利西斯放在桌上的留言条。
“还是去了啊……”他拈起那纸条看了看,然后准备把已经无用的它丢进垃圾桶。
“哎,就丢掉了吗?”安德兰娜惊讶地问。
“他只是表达今晚会很晚回来,我们看过就可以扔掉了。”阿斯又把纸条放回桌面,“不过,你想留着的话就留着吧。听你这样说,你还没看它的内容是么?”
“那个……我不怎么认识字……”安德兰娜从小四处流浪,又被拍卖给人做工,根本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除了我、你、吃饭这样简单的词之外,我会写的词就只有阿斯你的名字了……”
她说完之后,似乎觉得颇为不自在,又急促地说道:“很笨……对吧?我当年也……需要你们两个的保护。直到今天,你们都是有魔法的,而且都认识字、知道好多好多的事情……就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你的错。”阿斯语气生硬地结束了她的自责,“我们会教你认识字的,你想知道的话,我们一定尽力帮忙。”
这时响起了叩门声。
“尤利西斯?”安德兰娜欣喜地走去开门,“回来得好快,正好可以吃饭……咦?”
她认出了站在门外的三人中的两人,那正是昨天深夜上门的贝尔维亚和蜘蛛,此外还有一个戴着面具不知是做什么的男人。
“抱歉又来打扰了,”贝尔维亚从半边面具之后眨着眼睛扫视屋内,“我知道尤利西斯不在,我想来找那位金发的小弟聊聊天。怎样?”
“阿斯……”安德兰娜有点担心地看着久别重逢未久的友人,“怎么办,这下只有我一个人吃晚饭了。”
“嗯,做多了也不要紧,等我回来以后即使凉了也会吃的。”阿斯轻快地挥了挥手,同时把一枚细长的玻璃管递到少女的手中,“拿着,如果你一个人在家遇到危险的话,它会有用的。”
他说完便走出门外,轻轻地把门带上了。
“我不想在你家门口说话。”贝尔维亚低声说,“跟我们走。”
“没问题。”
几人一直前行到偏僻无人的阴影角落。
贝尔维亚取下了烟斗,在手中别有意味地拍打了两下:“你啊,对于才见了一面的黑道,还真是冷静。寻常的年轻医生做不到的吧?”
“我大概知道死亡的感受,所以没什么好害怕的。”阿斯的眼里毫无波澜。
“啧,刚才你给那女孩的东西——那是炸药吧?违禁品哦——黑商里也没有几个人有胆子沾手的啊。”贝尔维亚尖锐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炸药乃是新兴的技术,并不成熟因而相当不稳定,许多研究者都被自己的实验炸死炸残,贝尔维亚深知这方面的市场情况,假设有人已经开发出稳定到足以放心交给一名柔弱少女的炸药,早就应当高价地展示在黑市之中。
“不是炸药,只是用来防身的小东西。你昨天就在怀疑我?是因为你本人是黑道,所以对于异样之人格外敏锐么……”阿斯并不因为贝尔维亚的尖刻而动怒,相反,他的语气神态都温和如微风。
“不要转移话题,我的直觉,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贝尔维亚也并不因为他态度好而对他有什么改观,“我问了尤利西斯,他说你是他小时候的朋友,所以他无条件地相信你,一分钱的怀疑都没有,这太蠢了——谁知道现在回到他面前的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呢,知识丰富又聪明的药师?Az这个名字是什么含义?你是想说‘我乃初始,亦乃终结’么?关于异端裁判、关于药剂、关于邪眼,你从哪里知道的?”
“奥特里斯先生实在可怕……”阿斯抬起左手,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地摇了摇,“不过,你想用什么证据来要求我开口呢?”
“戴面具的,到你说话了。”贝尔维亚用手肘捅了那人一把,“黏在我身边说要为我效劳,至今还不肯把你的脸给我看的废物,向我证明你的作用!”
“我对于黑暗之物,算是见过很多了……”戴面具的男子鞠了一躬,充满自信地说,“医生,你敢让我检查一下么?”
阿斯眯着眼睛,勾起了嘴角:“我是魔物?这就是你的猜忌啊……来啊,不过,在你说着这种仿佛要揭穿我面具的台词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脸坦白地拿出来看啊,异端裁判所的切斯特卿!”
贝尔维亚惊愕之中下意识地拔出弯刀就向着戴面具的男子刺去,流动着妖异光芒的刀尖直指颈项。
叮!
架住他的是切斯特手中的剑。
“对不起,奥特里斯先生,我……”他用另一只手摘下了面具,“我因为是您的手下败将,所以没有那个脸面给您看到脸。但是请您相信我绝对不是想来做什么的,因为我……已经辞职了,想要专心地和您走同一条路。”
“好险好险……”阿斯比划了擦冷汗的动作,“奥特里斯,你怎么这样着急,切斯特卿若是图谋不轨,他何苦长期在你身边跟着?也拖太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