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天快要黑了,清风城的朱红色城门在暗夜里散发着暗淡的红光。
暖云一路上总是担着心,一想到小姐如今有了身孕,这么急急赶路了一天,怕是腹中早有饥饿,小姐身子本来就娇弱,虽是逃难途中,倒要找个地儿,让小姐歇歇。暖云一边厢想着,一边怯怯向黑啸天开口道:“太子爷,咱们已然赶了一天路了,该找个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了!”说罢眼光含着担忧皱了眉直直瞥向马上的兰凝霜。
“也罢!”太子把马停了,缰绳攥在手里。四下里探看。只见那城门虚掩着,轻轻一拍,竟然开了,众人一喜,忙忙赶将进去。城门洞倒是幽深,远远地在尽头有一点火光明灭。
云天自告奋勇前去打探,折回来说,不妨事,那火光处却是一个馄饨摊子,有位老婆婆坐在那里。
黑啸天此时腹中也是饥肠辘辘,见兄弟说的真切,连忙把马拴在城门口的石柱上,轻轻地抱下夫人,由暖云搀着,吴嬷嬷殿后,一行人缓缓向着暗中走去。
火光明处,果然如云天所说无二。只见微亮所在,坐着一位老婆婆,暗夜浓重也看不清模样,一只锅子咕嘟咕嘟冒着气泡,阵阵食物的香味四散飘溢。
“老人家,您这馄饨几钱一碗?”吴嬷嬷倒是宫里老人,很是熟悉这味道,这是冬至节吃的馄饨的气味。于是,上前问着价,口气很是和缓。
“客官,有几位啊?”老婆婆的声音苍老而衰弱。
“连老身,两位小姐,两位爷,统共五位!”吴嬷嬷回答的甚是清晰。
“馄饨一碗一枚钱!”老婆婆仍是气若游丝。
黑啸天听那声音,皱了皱眉,倒生出一丝悲悯,遂拉了吴嬷嬷到一旁道:“嬷嬷,我看着老奶奶大雪夜的摆个摊子不易,那馄饨在我们许是轻贱之物,却是老奶奶生活所寄,咱们尽量的多匀些铜子儿给了他罢!”吴嬷嬷听了,嘴上似有笑意道:“太子爷所言极是!老身也是这样想的,太子爷若不开口,老身也定会如此做的!”黑啸天满意道:“如此甚好!莫不要欺了她!”
吴嬷嬷打着手势,黑暗中看不太清,却见的云天一步跨前,一双眼睛在暗夜里明亮,拍着胸脯,口气很是自信,道:“这点小事还用大哥吩咐,小弟早把那帐结了!”
黑啸天听了,正欲问贤弟哪来的银两,却听见后面哧啦啦拖出一些些矮凳,老奶奶一手托一碗馄饨颤颤巍巍迈了出来,吴嬷嬷赶忙上前一步接着,先给了两位爷,黑啸天接过馄饨,轻轻地吹着热气,看了一眼身边的兰凝霜,缓缓道:“现在比不得宫里,你就将就吃一口吧!”
兰凝霜听了,眼泪水没忍住,扑簌簌又掉了下来。
“瞧你,好歹做过娘娘,怎么这么不争气,又哭鼻子了!”黑啸天口气虽是有些嗔怪,可是心里却阵阵发酸。
“我不是为这个,太子爷,臣妾是高兴!”兰凝霜缓缓接过馄饨,细细的吹着,慢慢搅动勺子,她吃的极慢,像是要细细品味馄饨的滋味,这馄饨里包含着他的一片心。
“我知道,是我没用!”忽然的,黑啸天垂了头,拳头轻轻擂着桌面,一击一击,虽然很轻,却分明让兰凝霜感受到了太子内心的忧伤。
父母亡,亡国痛,背井离乡,天涯飘零!这沉重的忧伤像解不开的罗网一层层密布在少年的心头,愁肠百结,理还乱。
这个时候,就莫要打扰他吧!兰凝霜虽然娇弱,到底是个识大体的女子,只在一旁默默地吃着,那馄饨虽则皮薄,馅却是素的,全是些苦滋滋的野菜根子,一点荤腥未见,倒也符合了她此时的心境。
她只吃了几口,便把碗推向黑啸天道:“太子爷,臣妾实在吃不下了!”
黑啸天见馄饨所剩颇多,这小妮子怕是一口未吃,不觉口气沉沉道:“才吃这么几个,你不吃你肚里的孩子也是要吃的,快点,再吃掉些!”忙忙的又把碗推了过去。兰凝霜本想把馄饨留给太子吃,见太子口气斩钉截铁,只得作罢,硬着头皮,好歹又吞下几只。
这当儿,黑暗中嗖嗖的出现了一只只火把,一阵阵杂沓的脚步声缓缓传了过来。
“老邦子!谁让你在这儿摆摊的!交过保护费了没有?”黑暗中一阵粗鲁的断喝生生击碎了雪夜的宁静。
黑暗中,只听得婆婆苍老的声音震颤着,像是乞求道:“王老爷呀,老身不知这地界是您老人家的,老身以后一定注意!”忙忙的,黑暗中响起了磕头的咚咚声。
黑啸天一听那跋扈的声音心下一紧,手中的拳头狠狠攥了起来。
“注意!三更半夜的,在这里私设摊子,要不是我家大人明察秋毫,责令我等日夜巡查,你们这帮子刁民无法无天了还!”那粗鲁的男声口气很是霸道。
“那……老爷……准备拿老身……如何……”老婆婆的声音怯生生的,明显心里惊惶失措。
“如何?”王老爷干笑着,挥着手,把那门洞罅口火把全点了,刹时,门洞里亮如白昼。
云天偷偷看去,只见那自称王老爷的头戴无脚幞头,上身着灰蓝色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