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特别是深秋的夜,有彻骨的冷意。
兰凝霜小小的身子微微侧着,脸朝向外面,珠帘儿里透进丝丝月光,如此寡淡,如此凉薄,轻轻地似纱铺在光滑的地面上。今夜,她有些惆怅,心中闷闷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抠不出,却又无法诉说。
兰凝霜微微回转头,身边的男人已然进入梦乡,他的粗壮有力的手臂像一条链子环绕着她纤细的腰肢,看着男人安详的脸,不知怎的,她的心里竟然涌出无数的辛酸。
进入这魔宫都快三个月了,从初秋一直到深秋,眼见得冬天就在眼前,而她的心里早已慢慢接受了希望破灭的现实。南华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了,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你要让他怎么回报你的真情?过去情缘已然如浮云,该散的且都散了,现在留在身边的,唯有这男人。兰凝霜这样想着,心里涌起无限爱怜,许是失去儿子的打击着实太大,她觉得很累,她需要有个肩膀让她依靠,她不在想那些关于爱情的点滴,在现实面前,活下去远比爱情来的实际。
兰凝霜的思绪慢慢变得清澈,闭了眼,眼中的泪却一点点滴落下来,寒凉的秋夜,开着的花窗,那风儿吹动珠帘,洒一地浅浅碎影,她的神思似乎也随着这珠帘摇曳,她的心里渐渐泛起一股柔情,呼唤着,呼唤着从未谋面的儿子。
“孩儿,孩儿,娘亲在这里!你慢点走!等等娘!”兰凝霜声声呼唤着,脚下的步子变得愈加沉重,眼前恍惚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那身影听见呼唤慢慢回过头来,正对着她的是一张纯净无邪婴儿的笑脸。
“母亲,母亲,孩儿走得慢!母亲快跟上!”婴孩忽然伸出白胖的手,像是要拥抱母亲般,脸上绽着一抹笑意,兰凝霜也微笑着,向着儿子缓缓跑去,此时她的心里却又无法言语的甜蜜。
哧啦啦,不知什么时候一只铁钩生生勾住了婴孩,婴孩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兰凝霜看到儿子像是被那铁钩牢牢地锁住,那铁钩在一寸寸慢慢退后,在孩子的身后,有一片大火在熊熊燃烧着。
“娘亲,娘亲,快救我!快救我!”那小婴孩忽然发出一阵阵惨叫,而他的周围,一些黑色的魅影在穿梭不休,那些鬼怪张着血盆大口正要吞噬这肥白可爱的孩子。兰凝霜的心此刻忽然觉得一阵阵揪地生疼,她忙忙伸出手,忽然做出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她竟然扳断了一只胳臂,丢给了那个婴儿,刹那间,那些鬼魅连同那婴儿一起消失在黑暗的虚空。
兰凝霜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头上一阵阵冒着冷汗,她虽然是作为上仙投了狐胎,奇怪的是在今夜,她突然拥有了狐族感知灵异的能力,刚才梦中所见,栩栩如生,宛若当真发生在面前一般,兰凝霜一想到此,心中一阵阵发憷,忽然想起那只扳断的胳臂,缓缓地,她把惊异不定的目光投向双手,倒是大大舒了一口气,还好,两条手臂完好无损。
兰凝霜慢慢坐起身子,想起刚才梦中所见那恐怖的画面,冥冥之中,忽然想起人世鬼神间似乎有婴灵这一味东西存在。
兰凝霜知道婴灵源于地藏王菩萨超度,那个时候,狐族作为有灵性的生物,被允许旁听佛经,也不记得她是几岁听得,她只记得那些婴灵长得奇形怪状:有的四肢残缺,有的头大身小,有的聋哑颠痴,但是或多或少的,都是一副愁容满面,她记得菩萨曾说过,这些可怜的孩子没有机会从母亲体内娩出,就生生给稳婆一双搅钩绞碎,有些稳婆可是昧着良心,为穷人打胎,明明还是可以存活的婴儿,也生生弄死,借以所取高额的堕胎费用,正是如此人心不古,婴灵才会越来越多。婴灵可怜,既不能飞升极乐,又不能下堕地狱,只能凄凄惨惨在天国地狱之间飘荡无根,由于它们弱小,会受到天地间各种邪灵的侵害,所以才会来寻求母亲的庇护。
兰凝霜这样想着,脑海中渐渐浮出那婴孩的面容,那婴孩带了一脸愁苦,脖子上流着血,像是被钩子生生勒出几道血痕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那婴孩渐渐飘至母亲身边,兰凝霜看去,黝黑的空中浮着一个单薄的小小白影。那白影带着一脸忧伤,缓缓开口道:“母亲大人,如您所见,孩儿日夜深受天地间恶鬼屠戮,虽死却难以投胎,万望母亲搭救则个!”说罢,就在空中向着兰凝霜缓缓地跪倒。
珠帘摇曳,月光惨白,秋风似鬼魂儿嚎叫般刺啦啦吹得人心里阵阵觳觫。那条婴灵在兰凝霜头上面对面晃悠,眼里噙着泪,其声甚哀。
这样的氛围,兰凝霜心里反倒没有了害怕,却注满了为死去儿子的担忧,她的眼里满是沉沉的忧郁,一双绿色的眼睛缓缓射向死去儿子的魂儿,慢慢开口道;“我的可怜的儿,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跟为娘的就开口,只要娘能办到即使上刀山下火海,娘也在所不惜!”她的话语里透出股股坚定,婴灵似乎从她眼里看出一个母亲对儿子拳拳的爱心。
“有娘这句话,孩儿我心里很是开怀!”那婴灵听了兰凝霜一番真情流露,脸上竟然微微展出一丝笑颜,缓缓说道:“娘且放心,做儿子的怎会为难娘亲?只求娘亲每年初一十五,七夕鬼节给儿子多多念佛,祝愿儿子早登极乐!儿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