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司离,你醒过来啊,做什么亡命鸳鸯,你敢死试试看,你若是死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不,莫说这一辈子,生生世世都不原谅你。”
“你喜欢谁都好,想与谁在一起都好,只要你醒过来,你不要死,我这个肉体凡胎都还没死去,你怎么能比我先死去。”
阿瑜……是阿瑜的声音,她在喊自己,是她抱着他吗?怎么会,她怎么会回来,她不是跟着凤息走了吗?
不行,她不能回来,他得醒过来保护她,她知不知道她的命是用他的命换来的。
“阿瑜。”
原来说一句话那样艰难,可以听到自己说话那样不容易,这沙哑的声音是自己吗?
渐渐睁开双眸,如日中天的月光,萧瑟地冷风,还有那一双落尽雪花的眼眸。
是全世界都安静了吗?安静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虚无境地散去,他又回到了当下,支离破碎的残魂,油尽灯枯的魅魄。
身子动不了,一点都动不了,她的怀抱很温暖,让人喘不过去,只好流泪。原来这样的他还能流泪。
“公子,你醒了,终于醒了。”
若是将他能醒来这一事实非要用什么来描述,想那终于等到石头缝里能开出鲜花,也就是这样的感触吧。
“为何回来,为何,要回来。”他似乎是喉咙里面哽着最后一口气,“你可知,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你这么可这么自私,那么狠心,你要我孤独地活着,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活着,你抽离地干净,那我怎么办。公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我知道了真相,我这一生都会在愧疚中度过,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这样做。”
“可你会死的,若是回来,你会死。阿瑜,你不怕死吗?”
“死?死算什么,你可曾想过,若不是你,十年前我早已是白骨一堆,如何还会知道喜忧,知道愁伤,知道爱。如今若是能与你死在一起,化为灰烬也是我此生之幸。”她咬紧下唇,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公子,我爱你啊,你若是死了,我又怎好独活。”
唐瑜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哭干了,这一夜,单单这一夜,她将她这十六年来没流几次的泪水一并流了个彻底。
他不会知道当楚长歌将自己带到这里,她见到白司离的模样,他的整个身子几乎透明,月的光芒极致,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映照着他,像把利剑刺穿他整个身体,他跪倒在地,身下是黑色的血,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他的公子高贵又不失气度,淡泊又不失温和,他就像闲云流水,看着他只好仰望他,接近他又不敢造次。
即便他是残魂鬼魅又如何,而如今,他那样狼狈,离死亡那样接近。
“傻。爱又如何,我人之将死,你再爱我我也无法去爱你了。”他咬牙,“公子不愿你受苦。”
白司离感到疲惫到了极点,目之垂垂,将要松出最后一口气。
唐瑜大惊失色,“公子,公子……”她一遍一遍喊他,“不要……”
眼看着怀里的人渐渐闭上了眼睛,唯独留下唇边逐渐消散的微微笑意。
电光火石间,双手忽然被一个无形的力量举起,然后源源不断的真气自指尖输向心脏。
“长歌!”
“他还不能死。”楚长歌弯起嘴角,玄色的衣袂飞扬在风中宛若巨大的凤凰。他的周围急速旋转着片片枯叶,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强劲的真气就像一块吸石,十里开外,神鬼都无法靠近一步。“我好不容易将你带回他身边,赶上了最后一步,他话都还没说完,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
“暮赤君,别以为你是青丘神君我就不敢伤你!”
远处梦姬的嘶喊声恍若凶恶的猖兽,她本想方才白司离回答了她的话,便前去了结了他,好让他的疼痛可以立马散去。
谁知暮赤君竟带着那女人忽然从天而降,设了神之结界,将她霎那间隔离在外,一时半会儿竟闯也闯不入,打也打不碎它。
楚长歌冷冷笑道,“你倒是想伤我,这结界连天帝都无可奈何,硬闯也需耐着性子,若非天孕育之神器,你还妄想打碎它。”
梦姬气极,但一时也是没辙,使尽了法术要将结界一点一点打碎。
真气传输便如同生命的气息,那暮赤君如何说也算是天地孕育的血狐族的后代,他的一口真气便可以使万物复苏,枯萎的生命重新绽放,大地回春,想着他的祖先其实与女娲是一个性质,与女娲生于同一时期。
“差不多就行了。”
白司离喃喃道,他睁开双眸,只是身子还是与方才一样透明。“你若再这样输真气给我,结界碎了怎么办,你和阿瑜要怎么办?”
楚长歌叹了一口气,缓缓收了手,他眯起眼睛,转过了身子,白月余光散在他玄色衣袂,闪着金色光芒,“就当是我最后为小鱼儿做的。我只想问你一句,白司离已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他不语,随后淡淡“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