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十年,车哲锡仍然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于凛凛时的情景。
那一天他就像往常一样,接到了时雨的电话,过去处理几个找麻烦的刺头。这种工作他已经很是习惯了,实在简单得很。
其实车家并不需要他亲自来处理这种小事,不过父亲正当壮年,有心想让他从基础开始锻炼起来,得到众人发自内心的认可,于是让他亲自来管这种小事。虽然时雨算是比较高端的酒吧了,里面富豪家庭也不少,不过车哲锡对此都没放在眼里过。
要成为车家的继承人,除了统筹力之外,自身的强大、胆量等等自然都是不凡的。像往常一样收拾好,场面一片静寂,忽然听见了玻璃杯放在桌面上响起的清脆一声。
这实在是有些突兀的声音,他下意识扭头,发出声音的人似乎没这个自觉,一双眼睛清凌凌地与他对视了一眼,似乎只是与一个过路人对上视线似的。虽然她的视线在看着这边,但却好像完全不关心事态发展似的。
一时间,心头竟轻轻动了动。离开时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面容澄净清冷,正垂着眸子盯着自己杯中的果汁,眼珠幽深漆黑,像夜空。微卷的黑发贴在她颊边,她却浑不在意,仿佛对什么都没有兴趣,漠然的,冰冷的,仿佛是个雕塑。车哲锡却觉得,那时候,她像是盛开在浮尘里的一朵花,即便周围再喧嚣,在她身边,也能感觉到平静。
他突然就对她起了兴趣,再也放不下那种感觉。
于是,他开始违背习惯地偶尔会到时雨坐坐,她是那儿的钢琴师,弹得一手好钢琴,有她上班的日子,酒吧的人数多会比平时多,固然一些人是为琴声而来,但更多的人是为她而来。他看在眼里,心中却有点别扭的膈应。
好似自己发现的美丽的花,却也被别人发现,甚至觊觎了。
所以才对那个跟踪她的变态起了疑心,不放心跟了过来,正撞见变态要带她走,太过生气,直接把人打残了吧。
却是没想到,把她吓跑了。
“Boss,济州岛一切进行得都很好,保护费也没少,您这次是来巡查的吗?”十年过去,父亲壮年不再,终于老去,车哲元被他完全废掉,如今他已是车家继承人,再不用像十年前那样亲自去收保护费,单枪匹马摆平那些闹事的纨绔子弟。
车哲锡并未回答小弟的提问,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以示警告,对方立刻噤声不再多问。
“先去时雨。”坐上全身漆黑的凯迪拉克,车哲锡低声吩咐司机。如今,他已不再骑那辆摩托车,出行也变成了汽车,但是,却仍最怀念,他载着她飞驰而过的那段日子。
其实他远没有外表的沉默寡言,心里的想法还是挺多的,那时候他开车虽是快,在载着她的时候,本是想慢点的,但看她压根没有抱住他,而是用手抠着后座,一时起了坏心眼,才开那样快,不过是少年时一时意气地希望她多少能挽着他的腰而已。
只是不说出来。
就像她拒绝了他的护送,他亦步亦趋地骑着摩托车跟在她身后,像个沉默的守护者。在她问起时,才说出口——
我在追你,你没发现吗?
理直气壮也不过是为了遮掩自己心头忽起的不知所措和羞怯。
眨眼,凯迪拉克已经抵达了时雨,济州岛这地方就是这么小,所以才遇见了她吗?车哲锡恍惚地想着,下了车。进了酒吧门听见了熟悉的旋律,是那架钢琴的声音。
他听过很多次的李斯特的《钟》。
他并没有急切地进舞池,而是站在门边等了一会儿,就连服务员都好奇地靠过来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他轻轻摇了摇头,那服务员便恭谨地退了下去。
他听了一会儿后,才走进门。
虽然演奏者技巧很好,节奏这么激昂快速的钟竟然没有一个音符出错,能说得上是造诣深厚了。但他却知道,不是她。
听了这么久她的琴,已经完全能听得出她的琴音了。
他远远地看向舞池边缘高台上那架乳白色的钢琴,还和十年前一样,那儿坐着个白裙少女,黑发微卷,神情专注,凝视着钢琴的眼眸温柔,与那日盯着他的漠然截然不同。
那少女弹完了琴站起身来,伸手盖上钢琴盖,手指爱怜地在钢琴盖上抚过,下了楼梯,抱着自己的包扬长而去。
一眼都没有看他。好似压根没看见他的存在。
从久远的回忆里醒过神来,高台上的少女已经弹完了琴,抱着琴谱下了楼。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她,少女注意到他的目光,忽然红了脸颊。似乎是他的目光实在令人在意,少女怯生生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黑西装们,等待了一会儿也没见他有所动作,终于羞怯地转身离去。
果然……不一样啊。
车哲锡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不过,他不也是不一样了吗。
“Boss,您的爱车和钢琴已经空运过来了,一点儿都没有坏,现在已经运回您在济州岛的别墅了。”有手下小跑步上前来恭谨地对他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