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若要问起,家曜一定如实禀告。”韩家曜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答,转而又道,“只是,悫娘娘,家曜怕是跟上次一样,会不了了之!”
馥心何尝不是怕这个?宸妃等人为了毁灭淑嫔跟明少颐私相授受的证据,甚至还让太皇太后下令杖毙了凤珠!馥心知道这些人心狠手辣,手段刁钻,却是头一遭见这杀人灭口的鬼蜮伎俩!心惊胆战之余,馥心越发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回头之路,更犹如离弦之箭!
正在此时,苏喜折身回来,看见馥心打千道:“娘娘,奴才知道您不放心,这便先回来禀告——葛太医已然进宫,第一时间飞奔去了西苑,皇子咯血虽毫无征兆,却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这些是葛太医的原话。”
“与本宫换件衣衫,去西苑看看。”馥心定了一定,又对身侧的韩家曜道,“家曜,你今儿晚上就在萱漓殿吧,一早让苏喜送你回西苑。”
韩家曜点点头,毕竟是个小小孩童,脸上已然显现出几分倦怠来。云岚领着他去配殿休息。红蕊一早就知道馥心不放心西苑的皇子,不管回来的人怎么说,铁定是要去一趟西苑的。所以早早就准备好了更换的衣衫与馥心穿上。
馥心带着红蕊苏喜出门,天已经黑得透透的了。馥心虽是出了月子,老嬷嬷嘱咐百日之内尽量少见风,所以馥心还是乘了小轿出门,一路往慈宁宫西苑赶。
眼见得西苑一片灯火通明,铜铸的大香炉内还焚着祈祷的檀香,想来是信佛的皇太后为皇子祈祷身体康健。
馥心由红蕊扶着下了轿,一路急急地往里走。见所有的宫人都忙着,皇太后端坐在蒲团之上捻着翠玉佛珠念佛有声,便上前盈盈拜倒:“臣妾给母后请安!”
皇太后听到她声,立时睁眼由薇绣扶着起身,一副手足无措的惊慌模样,伸手过来握住馥心的双手:“馥心啊!大事不好,哀家怎么没能照顾好梓茂。竟让他病成那般模样!”
馥心见她一副失了心的样子。便只觉心底一沉,看来梓茂病得真是不轻!可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强勉笑道:“母后不要这样。人吃五谷杂粮,怎能不生病呢!梓茂还小,身子且弱着,一时病了也是有的。母后不要急。太医们不是已经到了么,吃上几帖药。不日便会康复。”
馥心看她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让薇绣扶着皇太后回去休息,一面安抚道:“母后,这里有皇上。有太医,还有臣妾,梓茂不会有事的。您现下就是有些累了,才会这般心神不宁。薇绣嬷嬷。您扶着母后回去休息。母后,臣妾去看看皇子,稍后再去陪您!”
她巴不得这等魂不守舍的皇太后早点回去,她现在出不了任何主意,呆在这里只能添乱罢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正想着,苏瑾一手扶着楚翊瑄,一路将他送了出来,他本是蹙着眉头,却见馥心正局促地站在殿门口,便换了一副颜色,迎上馥心道:“琳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苏喜回去,让你早些睡吗?”
“皇上万安!”馥心这时间还不忘礼仪,先是挽手身侧福身行礼,继而带着些嗔怪说道,“皇子病着,臣妾便是没来,又怎么能睡的着?”随后她又道,“母后大约是忧心着梓茂,都慌了神了,臣妾刚刚和薇绣一道,将她老人家送回去休息了。”
“嗯,还是琳儿你心细如发,朕竟忘了母后!”楚翊瑄在圈椅上落座,抿了口茶道,“皇子病得也不轻,不过葛明远向朕拍了胸脯,定保皇子无虞。”
馥心听了这话心中安心了不少,她上前道:“皇上,琳儿知道您近来一直为云州巫民的事烦恼,您这样操劳国事,还如此关心梓茂,叫琳儿实在感动!不过,琳儿是皇上的妃子,照顾皇子之事,本就是琳儿分内的。皇上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前朝还有很多事需要皇上操劳,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馥心打算让楚翊瑄赶快离开,自己好见葛明远,将刚才从韩家曜口中的话转述给他。
今日的朝会,本就让楚翊瑄疲累不堪,晌午还发了大火,本来想在萱漓殿好好休息,却不想梓茂突发重病,让他又急又气,现在一听馥心说休息,顿觉得浓重的疲倦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朕还真是倦了。”楚翊瑄伸了个懒腰,便叮嘱了馥心几句,带着苏瑾离去。
馥心见他走得远了,带着红蕊苏喜进了内室,只见楚梓茂浑身赤裸僵卧在床上,下身盖着一条薄薄的单被,胸口肚子上扎满了银针。小脸上一团青白,床上被褥沾满了鲜血。
兰菱端着一盏油灯站在床边,葛明远正在坐在床上,右手执一根长约三寸的银针在油灯上炙烤消毒。
馥心一下子明白过来,葛明远正在为皇子针灸。他无意中看到了馥心,正要起身行礼,馥心忙道:“葛太医不必多礼,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葛明远听了这话,还是礼貌地欠了欠身,随后将银针刺入梓茂的身体——馥心虽知道他在治病,看着也是心惊胆颤。
葛明远虽是全神贯注,却也感觉到了馥心的紧张,轻声道:“悫妃娘娘若是见不得这个,不如在外间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