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柳桑田独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的姣好容颜如同初春里刚刚发芽的芽儿般娇嫩。读零零小说她虽然长得极美,但毕竟岁月不饶人,今日一早她对着铜镜,便看到了眼角刚刚长出一条细细的纹路。
时光荏苒,当年刚入宫的小秀女如今已经是六宫之内最得盛宠之人,可谁知风光荣耀过后,回首过往,却是满眼的血红。
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的一切都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被残忍地杀害,但对于真凶,她非但不能够报仇雪恨,反而要忍气吞声带着假面具去尽心尽力地服侍他、取悦他……
因为不这样容忍,她现在获得的身份的家人,便会因为自己的冲动而遭受灭顶之灾。
手中的眉笔顿在眼角,淡色的笔墨只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柳桑田静静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这副眉眼虽然已经看了诸多年,但是每看一回,便觉得脸上似乎多了一些戾气,每日的容颜也似乎更憔悴丑陋了一点。
柳桑田颦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佛曰:相由心生。自己心中充满了仇恨,所以长相变得丑陋也是情有可原的。
若非付青硕的允诺,她怕早已经踏上复仇之路。但是纵然在宫内诸多年,她还是未能够在皇帝强大的监视下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所以她唯一能够依仗的唯有早前主动靠近的天璇公主付青硕。但是现在在宫内唯一能够信赖和依仗的知己付青硕,似乎也在成婚之后倾心扑在那个孱弱的驸马师北落身上,变得渐渐不能够信任了。
谁知道她何时会改变心意,让自己处于悬崖的边缘,进退不得。谁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要留住那个一无所用的驸马而向皇帝出卖自己?
柳桑田放下眉笔,垂首叹息,盯着妆奁许久,纤长的手指终是碰到了妆奁的最低下一层。拉开抽屉,里面有一张卷着的薄薄的苏绣手绢。上面有一行蝇脚小字:璇与师外出寻宝,汝在宫内孤立无援,正是四面楚歌之时。
外出寻宝……
柳桑田鲜红的指甲将那手绢捏住,接着在手中越攒越紧,恨不得将它生生撕开或者捏出水来。
自己的安慰暂不要紧,只要跟在皇帝身边,她不怕自己会出什么事情。但是付青硕曾经答应过自己,只要自己安分守己,她就会保护好那一家人……
可是——
今早早朝之后,却听说了江南娘家之人,因为徇私枉法之事惨被抄家,如今父母兄弟皆在来京的途中,到了这里便会接受审问。自己曾经想要面见皇帝,可是这个无情的帝王,却在自己说明了来意之后随意地摆摆手,说此事会交给大理寺谨慎处置。
好一个谨慎处置!
他是怕了近日宫内盛传的关于她的传闻,觉得当年的事情做的不甚利索,担心自己的真正身份暴露故,所以想要彻彻底底解决这件事情掩盖当年的丑事吧!
又恰在此时,唯一能够在宫外帮助自己的同盟付青硕却和师北落出门寻宝去了。什么陈国宝藏,那都是借口,是她不想再帮自己和自己划清界限的借口!
“来人!”柳桑田低声命令。
外面有了宫女的应答声,然后门便被缓缓开启,一行宫女太监鱼贯而入,约莫二十来人,全都垂首侍立两侧,态度恭恭敬敬,宫女是清一色的嫩绿色宫装,太监则是褐色太监服。
柳桑田停了停,凝视着铜镜中的容颜,目光一定,吩咐道,“给本宫换上那一套苏绣流苏百花裙,梳一个柳云发髻,本宫要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皇上面前。”
此刻在荣妃柳桑田的眼眸中,没有了之前的愤恨和自怜自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的、笃定的流光溢彩。
宫女太监齐声应道,“是。”
两个时辰之后,荣妃以绝对的倾城之姿出现在了皇帝面前,皇帝那时候还在寝宫,和几个军机大臣们商量着南楚的动态。以往这种时候他都会让荣妃在外面候着,后宫不得干扰政事这是琥国传下的传统。而且以琥国皇帝的精明谨慎,是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国家大事陷于会被后宫干扰的境地。
荣妃也是个知道轻重的人物,否则也不会在后宫专宠多年。
可是今日,连在寝宫之内的大臣们都觉得气氛有些暧昧至极。自从荣妃突然出现在殿内之后,还半倚靠在矮塌上的皇帝的眼神突然一亮,接着连身子都挺直,一双眼睛直直地、一瞬不瞬地望着门口的这位绝代佳人。
虽然已经相处许多年,皇帝认为自己已经见识过了荣妃的所有打扮、所有姿态,但今日的荣妃又与往常有很大的不同。她以往都是以妖冶之姿出现,给人带来一种澎湃的激情和刺激,叫人欲罢不能;今日的打扮,和这初春冰雪消融的景象有着隐隐约约的相似,就好像三月里走在南方小城里,石板桥上的姑娘,是一种清新脱俗的美丽。
皇帝出神地看着她许久,纵然身体抱恙,但爱美之心依旧旺盛。所谓的政事似乎在此刻都已经不够要紧了,要紧的是如何才能与这样的美人儿独处,与她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