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让人给张德海看座上茶,这才屏退左右,问道:“公公,父皇可是有口谕吗?”
张德海既然没有宣旨,那定是口谕。
“六殿下,皇上倒也没有口谕,只是让老奴过来看看,您府上昨个不太安宁,皇上惦记着您呢。”
“劳烦公公转告父皇,府里无甚大事,请他老人家莫要牵挂。”
“如此最好,六殿下啊,如今不同往日,您此番回朝也应心中有数,您身子贵重,此时此刻万万不能再有差错啊。皇上心疼您,可为君之道您也明白,有些事儿上不是一个心疼就能了却的。”
“多谢公公提点,本王记下了”,贺远想了想,又问道,“公公在宫中,近日可见过崔帝师?”
“唉,六殿下既然问起,老奴也便多句闲话。近日有几份折子都是参河东道道台崔寿隐的,那崔寿隐为人清高,把当地官员全都得罪遍了,就是京里的也没人说他的好话,说起来还是崔老帝师的侄儿,也算是皇亲,皇上暂时压下了,可那崔帝师却得了消息,前日竟为了崔寿隐进宫见了皇上,皇上为此甚为不悦啊。”
贺远明白了,恐怕这才是皇上打发张德海来此的目的。昨日府里的事,行凶的是崔家人,受伤的也是崔家人,单单一个崔寿隐无关紧要,可崔帝师如今也掺和进去,父皇自是不高兴了,让张德海来给他提个醒,让岳家注意影响。
送走张德海,贺远的眉头就皱成了疙瘩,他原本问起崔帝师,只是想利用父皇对恩师的师生之情,把当年李代桃僵之事直接说给父皇知道,可是听了张德海的这番话,贺远的心凉汤汤的。他生在宫中,长在宫中,前朝后|宫的这些利害关系,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又怎么不明白。
…整个帝师府崔家,贺远原本是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可如今中间有个崔小眠,崔家的事便就成了他的事。
他就想不明白,这一家子酸儒,怎么就能生出个崔小眠这样的可人儿,也不对,崔小眠是他这个好师父调教出来的,除了那副好相貌以外,别的优点都和崔家没有毛线关系。
他还是没有成为崔家女婿之前见过崔帝师,印像中那是个视才傲物的老不修。这老东西怎么还不死,这个节骨眼上惹来一堆麻烦,不但影响到他这个孙女婿,更影响到他和崔小眠的婚事。
贺远想来想去,还是让人去礼部请来岳丈崔寿光。他将崔寿隐之事一说,原以为崔寿光会立刻回家劝告老父进宫给皇上赔不是,可没想到这崔寿隐不到四十岁,竟然已有乃父之风。
“王爷,堂兄寿隐为人刚正不阿,最是看不得河东道上贪官污吏的秽行,因此得罪了那些小人,圣上怎能只能一面之辞,惩善扬恶,任由那些小人污告忠良呢?”
听听,单凭你这番话,就够满门抄斩的!
贺远气得脸都白了,拿起面前的茶碗却又放了下来,若不是怕让崔小眠知道,他就一杯茶泼到崔寿光脸上了。
你们一家子都是忠良、清流 、阳春白雪,就我们皇家是善恶不分的混蛋。
他强压怒气,放下身段试着劝告岳丈,可崔寿光的书生气上来了,脖子一梗:“当年欺君枉上已是死罪,如今劝诫圣上仍是死罪,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崔家上下拼了一死,也要......”
贺远服了!
岳父大人,您在礼部做小官真是屈材了,早知道我应该给你弄个言官御史的差事,让你闲来无事撞撞御前的柱子,早日实现舍身取义的志向。
次日一早,贺远在镜中看到自己鬓边竟然有了一根白发!他才只有二十六岁,年轻得不能再年轻,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这时有小厮跑进来:“王爷,方才寿大夫让人送信来,王妃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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