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月光,乳白冰冷的颜色透过玻璃落在她猩红交错的伤口上,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茫然。像水蛭一样缠在手腕上的皮带,内侧的细针已经完全扎进的皮肉里,一旦揭开,也会连皮带肉地扯下来吧?她从没感觉自己那么虚弱,全身好像连感知痛楚的力气都被抽光了。明明窗子就在那么近的地方,明明那层玻璃之外就是自由自在的空间,自己却怎么也逃不出去……这种时候,“死亡”会是一种解脱吧?她还有体力可以继续期盼奇迹发生吗?
望向窗外在月光下静静摇曳的树影,她不禁想着人死后会去什么地方这种问题,如果她死了,会和死去的父母在死后的世界重逢吗?
“咯嗟,咯嗟。”高跟鞋的脚步声走近,“如何?这就是你对我见死不救的下场!”细长的手指帮她扶正了眼镜。
她仰躺在地上,看着上方被头发覆盖着半边脸的柳晞,心里冷笑。真是个幼稚的女人,为什么要奢望本来就没有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又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失败和无能归咎和发泄在别人身上?想想居然要死在这样的人手上真不值得,比起来变成轩辕家的实验品还死得更有价值一些。“你要杀了我?”没想到说这么几个字就已经这么吃力了,看来她这条小命快到头了。
“嗯,没错,等你死了以后我要把你的尸体吊在轩辕家的门口!”柳晞用力握住她的手腕,皮带上的细针扎得她冷汗直流。
这个柳晞是不是电视看太多了?把她的尸体吊在轩辕家门前?但愿柳晞吊好之前不会被人发现,哼哼。
“很痛吗?也对,伤口这么放着会发炎的,我来给你消毒一下吧。”柳晞兴奋地笑着,按住她的手臂,把一瓶液体细细地倒在她的伤口上。
“啊——!”瞬间的刺痛几乎要让她失去了意识。
“放心,这只是浓盐水而已,不会毁掉你那张本来就不好看的脸。”柳晞把手上的瓶子扔到地上,“天色晚了,我得去睡个美容觉了,我们明天继续玩吧。不知道你还能支持多久,真叫人期待……”
高跟鞋的声音之后是关门上锁的声音。
能支持多久?也许不会多久了,她觉得自己像被什么抓住,沉入一片无边无底的黑暗之中。自从听到爸妈死在空难中的噩耗,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啊,真安静。窗户锁得严严实实,她竟然觉得自己能听到外面的风儿轻轻摇动树枝发出的“沙沙”的温柔声响,像慈母的手顺着银白的月光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仿佛连室外空气的寒意都能切肤感受到……好困,就这样睡着了的话,说不定不用再醒来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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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的座机忽然响了。奇怪,都这么晚了会是谁?铁忆柔接起电话,“请问哪位?”
“你好,铁忆柔小姐,我是白齐,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对方客气地说。
“是你?”她记得,是奕然去见过的人鱼后裔,“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时小姐。”白齐说,“我妹妹感觉到时小姐的意识越来越弱,有些担心,但我打了很多次她的电话都是关机,而之前和我们联系过的萧先生的电话也打不通,所以只有冒昧打扰你了。”
“感觉到?”奕然十分肯定地说小穗确实能够和生活在海中的人鱼沟通,这一点让她很在意,而且小穗似乎能够自己解开她的催眠,这在过去她从未遇到过。
“是的,虽然没有了那颗宝石她们无法直接沟通,但自从她们见面之后,我妹妹一直能够感应到时小姐的意识存在。可现在时小姐的意识在逐渐减弱,也许是她本人发生了什么事……”白齐平静的语气带着担心。
“令妹能感应到小穗的意识?那小穗也能感应到你们的吗?”难道小穗真的像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人一样拥有奇特的能力?有可能存在这样的事嘛,一万年前的人的后裔?
“我不清楚,但至少时小姐从未说过什么。”白齐回答,“时小姐并不对我们提起她自己的事。”
以小穗的性格,知道却保持沉默并不稀奇。“她失踪了。”她也不隐瞒,“有人怀疑她现在有生命危险,但目前来说还没有什么确切的线索可以证实。”
“失踪?”白齐明显着急起来了。
“如果有她的消息,我会和你联系的。”她说,“你们不必紧张。”
挂了电话,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即使小穗真的遇上什么危险,她本来也不必理会,毕竟这世上的人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遭遇什么样的不幸都已经与她无关了。时穗在她认识的人里面算是最最普通的老百姓,背景平凡、长相平凡、生活平凡,和大街上匆匆而过的人没有什么区别的平凡,可是她却认为自己的平凡很了不起,因为她能够每天勤奋地工作学习,踏踏实实地生活,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咬紧牙关、强颜欢笑地生活下去。
当她听到时穗那么说的时候着实有些吃惊,但如果说那样一个认定自己平凡的人却有着和世上所有人都不相同的特殊血缘,那不是太讽刺了吗?虽然她厌恶轩辕家的人去打扰那样一个拼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