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雅阁置在一方幽静处,距北苑尚有一段距离,凌冽的清晨,踏出房门,便有呼啸的冷风娑娑的划过脸庞,带来一阵阵的凉意。苏雨踏出门去,已走了一段路了,又见林红袖命质儿拿了一件浅黄色的披风,一路小跑着交到苏雨手中,深怕她身子着了凉。
冷冽的寒风向两人袭来,苏雨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余光却瞥见身后的悦儿在这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苏雨缓缓地放慢了步子,将披风裹的更紧了些,再偏头瞧了一眼身后的悦儿,却见她面色淡白,嘴唇都冻得发了紫,苏雨勾唇轻轻一笑:“悦儿,如此冷冽的天气,你冷是不冷?”
悦儿心知她是故意,却也无力反驳,只得将冻得发紫的双手微微交叠在一起,低身答道:“回小姐,悦儿自幼在这般寒冽的天气里生长,早已习以为常,并无不妥之处,悦儿谢过小姐惦念。”
苏雨忽而勾唇一笑,伸手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悦儿身上,浅声道:“我乃习武之人,这样的天气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你先将这披风披着,莫要让那些不知情的人在背后说我虐待了你!”说罢,还未等悦儿从错愕中缓过神来,她已经碎步向前走去。
悦儿瞧着她的背影,嘴巴张了张,却是落下几滴泪珠来,她做了十余年的丫鬟,当真是第一次得到主子此般的呵护,怎由得她不感激?更何况,她本以为小姐是故意要刁难于她,却不想……
苏雨走出几步,未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瞧了一眼,刚好瞧见悦儿在身后眉眼含泪的望着她,当下不由得浅笑道:“你是要在哪里站到什么时候?”
闻言,悦儿忙伸手胡乱的抹去脸上被风干的泪痕,应了一声,随即快步随上苏雨的步子。
苏雨到静雅阁的时候,天已稍稍发亮,静雅阁内静悄悄的,她心想着许是老夫人尚在睡梦中,所以,便先在偏殿中歇息片刻。却不料,她刚踏上偏殿的台阶,便听到老夫人交待丫鬟的声音:“莲儿,雪儿喜茶,你去到‘茶坊’将老爷在世时珍藏的上好碧螺春取来,我要与雪儿先说些知心的话儿。”
莲儿应声退下,苏雨闻言,忙转过身去,便见老夫人穿着一身深灰色罗裙,外套一件藏青色小棉袄,叠着手站立在她身后。苏雨快步踏下台阶来,屈身盈盈一拜:“雪儿见过婆婆,如此冷冽的天气,婆婆怎么也不多休息片刻!”
虽是低着头,却见她一双眼睛半睁着,交叠在左手上的右手突然蓄力,地上的一粒极小的石子已然捻于手中,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小石子已袭在悦儿腰际。
悦儿只觉腰间一麻,稳着身子微微抬眸看向苏雨,但见苏雨余光瞥向自己,当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老夫人已经将自己的丫鬟差下,自然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要与小姐商议,她这样的小丫鬟自是不可在场的。随即,悦儿身子俯的更深了些,浅声道:“悦儿告退。”
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她下去,又伸出一手去捉了苏雨的一只小手,将她引进正厅内,和声笑道:“今儿个可是个重要的日子,我这老太婆怎么敢忘了。”随即,又问道:“呀,雪儿,你这只手怎么如此寒凉,如此冷冽的天气怎么也不多穿个衣物!”
语罢,似又想起些什么,盯着苏雨的眼睛瞧了瞧,又问道:“那小丫头哪里来的披风?雪儿是不知么,下人披上披风就等于犯下不忠之罪,那是死罪!”
苏雨心中一笑,面上却是一慌,随即屈身:“呀,雪儿当真是刚刚得知呢,方才雪儿看那丫头跟在身后冻得瑟瑟发抖,一时也未多想,便解下身上的披风为她挡挡风,好歹是随了我十几年的丫头。却不想,竟是害了她。雪儿知错,还请婆婆开恩。”
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嗔道:“你这丫头,心底如此良善,一个丫头,何必对她如此之好!”顿了顿,又听她说道:“若是天下的主子都如你这般,还要那些个下人做什么!”
“婆婆教诲,雪儿谨记在心,定然不会再犯下同等错误。”
老夫人蹙蹙眉头,又浅声道:“婆婆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之物,物品尚有贵贱之分,何况是人呐!”
“是,婆婆说的是。”苏雨浅浅一屈身,忽而转了话题:“婆婆昨日不是说有事情要与雪儿商议么?也不知是些什么重要的大事,竟然让婆婆连个好觉也睡不得!”
“雪儿不知今日是何等重要的日子么?”老夫人反问,牵了苏雨的一只手,让她坐在桃木椅上。
“雪儿愚钝,不知今日是何重要之日,还请婆婆告知雪儿。”苏雨刚坐下身子,闻言又站起身来,望着老夫人的一双眸子仿佛染了盈盈笑意。
“唉,你这丫头,”老夫人轻叹一声,也不看苏雨,径自碎步踏到糊着窗纸的窗户前,低声道:“今日是你与袖儿成亲四十日整,按照皇城的习俗,今日是要携了袖儿去探望你的娘家人的。”
“什么!”闻言,苏雨身子一僵,隐在袖袍中的一双不由得紧了紧。
那相府她是万不想回去的,如此也怪不得她,她本就与相府的人未曾有过交集,如今染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