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回屋后把箱笼全拖出来翻找,终于在一只箱子底部找着几根金钗,没甚精巧的花样,就是普普通通的祥云纹,往常都是让匠人批量打造,然后拿去赏赐下人,造得多了随手往旮旯里一放,自己都忘了。Du00.coM那样富贵荣华,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探春捏着金钗默默掉泪,片刻后洗了把脸,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悄悄摸到贾环原来居住的小院,开了后角门出去。
“掌柜的,死当。”她用帕子掩住半张脸,将金钗递进柜台。倘若是往年的探春,定然羞得无地自容,但如今的探春却是习惯了。
“十两银子。”掌柜只瞥了一眼便报出一个价。
“你怎不称一称?这几根加起来少说也有七八两金子呢!”探春急了,放下捂脸的帕子争辩。
“如今神威侯四处在京中讨债,欠债的人家见天的拿东西来当。莫说金钗这些小物件,就是古董玉器也卖不上价!给你十两已算是极为厚道,爱当不当!”掌柜将金钗扔出柜台。
探春用手接住,忙不迭的追问,“你说神威侯讨债?讨什么债?”二房一家衰败至此,仆役跑得一个不剩,族人和亲朋也都老死不相往来,贾政、王夫人、贾母怕丢了脸面,整日里待在家中长吁短叹,自然耳目不通,消息不灵。
“你竟不知道么?”那掌柜的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说起来,“今年南方遭了百年难遇的水灾,国库空虚,无钱赈灾,皇上一查才知晓原来国库银子都被那些个朝臣支借一空……”
探春越听越觉得心惊肉跳,握金钗的手骨节发白。
“幸亏神威侯不怕得罪权贵,一家一家上门讨债,这才给了南方灾民一条活路。眼下京中勋贵莫不四处筹措银两主动归还户部,就怕神威侯杀上门去!咱大庆若能多几个像神威侯这般不畏强权,刚正不阿的好官,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咯!”那掌柜摇头叹息。
探春心里翻搅着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显,将金钗递回去,道,“十两便十两吧,我当了。”
掌柜兑了十两银子,一再叮嘱她收好了,莫露了财。
探春小声道谢,用帕子捂住脸匆匆离开,到了一处拐角才背抵着墙根大口喘气。她本欲多存些银两防身,如今看来,那地方却是不能多待了,破家之难就要来了!
果然,从贾环手里漏出的东西都沾着剧毒,他愿意给,你才能拿;不愿意给,硬抢了来只能落得个一无所有、生不如死的下场!老太太、太太吃了那么多次亏,怎就学不乖呢?探春捂脸讽笑,待翻腾的心绪平复了才兜兜转转回到原来的小院,从石榴树下挖出一个铁皮匣子,揣在怀里轻手轻脚离开。
“伯娘救命啊!”她没回荣国府,也没去神威侯府,却是寻摸到贾赦门前。因大房借住在赵姨娘原来的居所,于她而言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这是怎么了?”因受了赵姨娘与环哥儿天大的恩惠,邢夫人忙把探春迎进门。就算探春再如何混帐,她终究是赵姨娘的骨血,却是不能不理的。
“伯娘,您与大伯为何放弃爵位和荣国府,我已是知道了。之前日子困苦的时候,太太便放言要将我卖去勾栏院,我终究不是她亲生的,就是死了也不心疼。倘若真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也不知会如何糟践我。我没脸去求姨娘,只能求到您这里,还请您救我一救吧!”探春一边啼哭一边跪下磕头。
她深知凭贾环如今的权势,大房断断不敢得罪于他,不但不敢得罪,还得牢牢依附于他。即便她遭了贾环厌弃,可她终究与他血脉相连,又有赵姨娘在旁看着,大房绝对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邢夫人暗叹探姐儿果然是个人精,总能在绝境中找到出路。可也正因为太精明了,少了许多人情味,才落到今日这等田地。她既寻到府上,看在赵夫人和侯爷的面子上也得好生安置。
这样一想,邢夫人忙拉她起来,让她安心在府里住着,还承诺给她寻一户好人家,转头给赵姨娘送了一封信。
赵姨娘心里怅然,可也没亲自去看,只让人送了几箱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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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威侯两天之内抄了五户人家,一户乃忠顺王府,另四户乃四大异姓王,都是旁人连根毫毛也不敢碰的硬茬子。他不但碰了,还把人整治的狼狈不堪,有苦难言,那杀神的威名直从边疆传入京城。
第三日,四王八公终于不再罢朝,天还没亮就与文武百官等在金銮殿外。
五王爷站在最前列,身边围着东南西北四大王,正小声说着什么。欠了银子还未被追债的官员站在外围旁听,神情仓惶,目光闪烁。没欠银子的大多是清流或新贵,离这些人远远的,也都聚在一起讨论贾侯其人其事。
两派人马互不来往,泾渭分明,由此可见朝堂已呈分裂之势。
正讨论的热烈,却见贾侯穿着一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