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确实到了。
海岛上的树木越发的葱翠,鸟叫声也越来越频繁,就好像提前进入了夏季似的,天气也越来越炎热。
阿苒每日打猎回来,不可避免会出一身大汗。随着司马珏腿脚的日益恢复,她当然不可能返回到山洞附近再洗澡。尤其是小日子那几日,她原本想直接就在山顶附近寻了另一处活泉挨几夜。可惜山上昼夜温差太大,活泉周围又没有合适的洞穴,再加上血腥味更容易引起野兽的注意,阿苒整整熬了一夜没合眼,第二天连弓都拉不开了。司马珏比她的情形好不了多少,她一夜未归,司马珏就在洞口守了一夜。等她回来时,他整个人都像是被露水打湿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雾气蒙蒙,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
阿苒愕然看着他,心中某一角似乎松动了些许。
司马珏定定的看着她,忽然大步走过来将她紧紧抱住。少年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紧张:“还好……你回来了。”
这一次阿苒并没有推开他,她的身体早就疲惫不堪,只是机械的任他抱着,过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我累了,进去吧。”
司马珏很快就发现了她身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不过这次他显然比之前要高明了许多,不仅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连雪狐也被赶得不见了踪影。也许是因为一夜未睡的缘故,阿苒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只见少年抱着膝靠在山洞口,含霜被握在臂弯里。人却不知不觉已经睡了过去。跳跃的火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又安静又美丽。
他在替她守夜么?
阿苒一只手握着帕子,一只手抚着额角,垂下眼帘发了片刻的呆,这才慢慢起身。抱起毛毯便朝他走了过去。
司马珏很快就被惊醒了,抬眼望去,只见阿苒俯下身,略带歉意的朝他一笑:“啊,你醒了。”他的肩头搭着一张温暖的毛毯,带着少女身上淡淡的香气。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少女难得温柔的对他说:“既然醒了,就进去睡吧,在外面会着凉的。”
司马珏怔怔的看着阿苒,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稍稍用力一带。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阿苒的脸色由惊愕慢慢晕红,最终又沉了下来。她正要开口,却听司马珏垂下头低声道:“明天,会有船来接我们。”
阿苒忍不住失声叫道:“什么?”
司马珏慢慢由少女的手腕摩挲到掌心,极为珍惜且小心的握了起来。他将脸埋进膝头,声音有些苦涩:“还记得第一次你扑到我怀里大哭的时候么?”
阿苒愣了愣,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脸别了过去。
那是他们俩刚刚死里逃生,从鲛鱼口中救回司马珏流落到这片荒岛上的时候。她看到司马珏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刻。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许久以来累及的压力让她不自觉沉浸在对方温暖的怀抱中放声大哭。
而且还哭着哭着睡着了……(←_←)
简直是一生耻辱,总感觉像是自己的弱点被对方看到了一般,尤其在此时又被重新提起。不。这样的耻辱好像不止一次,上次小日子来的那一天,她好像也哭了。
尼玛,真是越想越生气。
她明明是个坚强的人,为什么总会不自觉在他面前呈现出软弱的一面。明明她在为小谢奔走东西,与何意绝处逢生时都没有这样失态的大哭过。
阿苒恼羞成怒的将手从他掌中抽了出来。哼道:“就不能忘掉么?再说那和船又有什么关系?”
只听司马珏垂着眼眸看着自己方才握住阿苒的掌心,慢慢收拢了身上的毛毯。低低的说:“我那时候真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可看到阿苒会为了我流泪。心里不知有多快活。我对自己说,无论如何也要让你活着离开这个岛。所以那天晚上,我借口去采集露水,实际上是去放了狼烟……”
阿苒的双眼瞬间睁大:“狼烟,是烽火台上用的狼烟?”她自幼生长在山林中,狼烟一词只听说书人说过。
司马珏淡淡的说:“不一样,彼之狼烟是以‘狼粪烧之以为烟,烟气直上,虽烈风吹之不斜[1]’,我这里的狼烟是用特殊的玉石燃烧,其烟色深红,比烽火的烟气更加醒目。”
阿苒定定的看着他,忽然小小的啊了一声。司马珏的右耳上原本佩戴着的一枚耳饰不见了。
司马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微微苦笑道:“你是说这个么……我小的时候,母妃怕我和庶兄一样养不活,将我作女孩打扮,便给我穿了耳洞。”当然他本人是极其厌恶,甚至为了这个还和桓蕸之打了一架,彼此结下仇怨。可是,当他从噩梦中逃出来之后,司马珏却给自己重新戴上了一枚玉石耳环,仅仅钉在右耳上。
阿苒看了看他的左耳,上面的耳洞早已长好,只留下一点岁月的痕迹。就像是谢澜曦那枚装有燃信香的戒指一样,司马珏的狼烟石则以耳珠的形式佩戴在右耳上。只不过他的长发并未完全绾起,耳朵被垂落的长发遮住,阿苒没有用心去看,自然也没注意到。
她看了他半晌,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