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司命收了收瞳仁,握着茶盏的手不由得顿在那里。
白华展颜一笑,华发懒懒地散在肩头,俊美的容颜宛若池里的清莲,周身的织梦花因他浅浅一笑似乎在一瞬开的更美了。
他定神执起手边的一颗黑子凝目而望,宽袖微拂,眨眼间手起子落,整个棋盘骤然升起一片白光往四周散开,司命愣了愣,眉头紧皱,定睛而视,只见此刻的棋盘霎那间因方才白华的那一颗落子瞬间扭转了乾坤。
那原先被团团困住的黑子在顷刻间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正威武地挥舞着一把神刀,将紧紧缠绕住自己的那条白龙从中间利索地一刀两断。白龙将死,奄奄一息。
司命怔怔地看着眼下的棋局,好久才回过神来,半晌,他抚掌而笑,
“好棋,好棋。”他心服口服,“罢了罢了,这次又是我输了。”
白华只是一味地浅笑,仿佛这个结局本就在他料想之内,他低头轻抿了一口茶,睫毛微覆,稍稍遮起他深邃的眼睛,抬眸间又是一片清明。
“你虽为天神,我却如何说也只算人神罢了,比你要懂一些人情的。这情字虽不难写,就凭这点,你若是想要赢我,还是不容易的。”
司命怔了怔,他的眸光流转,最后落在白华的身上,他收起笑容,余光里瞥见周身正开的如火如荼的织梦花。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你的意思,只是这命格簿随的皆是天意,我虽为司命天神,你当明白,我只是尚懂他意,奉命记下罢了。”
白华一挑眉,没有说话。
司命深深忘了他一眼,踌躇着又继续道,“你当我真不知,几百万年前你为了神女偷改命格之事。”
白华的头发忽然飞扬起来,雪白一片,宛若天降飞雪,他的脸上淡淡的,没有多余的表情,茶盏仍执在手中,他没有动。
“白华,当年若不是你执意改了她的命格,你会是如今容颜未老发已花,临渊终身囚禁非花幻境万劫不复。”
“啪。”的一声脆响,手中的茶盏碎了,碎片落了一桌,杯里的茶水一点一点地往下滴落。白华的眼睛眨都未眨,眸色深邃地看不清他心中所想,飞扬的白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肩头。织梦花忽然剧烈摇动起来,沙沙作响,鹅黄色的花瓣然若一场花雨,纷纷落满肩,落满发。
司命未动,看着白华,搁在案桌上的手指不易察觉地颤了颤。白华的唇角轻轻勾起,他抬起头望着漫天花雨,一片片鹅黄色落进他的眼眸里,他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宠溺,喃喃的似乎又在自言自语,“如何呢,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曾有一刻后悔过。”
织梦花不摇了,花瓣也不再纷纷落下。司命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
白华浅浅一笑,看了对面的司命一眼,“我只知道如今人人都说我这白华天尊生性淡泊,闲云野鹤,一人守着一个白华山,一人守着三十万年开一次,三十万年结一次果的织梦花。”他眼中流光微动,带着少有的温柔,“只怕是少有人知道了,我只是在这里一直守着一个人,守着一个承诺罢了。”
“执念太深。”
“不错,司命,你若是真记得我们几万年的交情,你应知道,如今,我是怎样活着。”
司命握紧了手指,继而欲言又止。踌躇许久,只听他长叹一声,“白华,又是三百年,他差不多也该醒了。”
白华一愣,原本清明的眼眸忽然一片深邃,他眉头微蹙,“除非,有人能进入那个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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