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皱起眉头专注地盯着那雪花。
这一幕刚好落到沐冷尘的眸子里,他痴痴望着花梓,竟觉得她的心思比这漫天飞雪来的更加一尘不染。
花梓从未见过雪,兰村四季如春,从未下过雪。
待到鼻尖上的雪花化作一点露珠,花梓意犹未尽地抿抿嘴唇,冰凉的雪花在舌尖流淌着丝丝冰冷。
她轻呵口气,叹道:“真美啊。”
沐冷尘则抬手指向远处绵延的山脉,欣喜万分:“看,最高的那座山,便是雪域。”
花梓的心漏跳了半拍。
远处群山,如野兽的背脊,蛰伏在黑夜里,连绵不辍。雪花依旧洋洋洒洒,墨蓝色的苍穹压着极低的乌云,化作山峦穹盖,天地墨染一色,只有数不清的雪花不停飘落,好像怎么都飘不完似的,静静落到地面,簌簌声似精灵间窃窃私语,
花梓却忽然觉得这漫天雪花好似无数小小的雪莲花,每一朵都是婆婆再次醒来的希望。
“大神,雪域是否如旁人所说那般危险?”
“你怕了?”
“嗯,我怕耽搁太久,拖沓时日,怕……怕婆婆……熬不住。”最后三个字,她说的格外小声,飘到簌簌的落雪声中,不见了踪影,然沐冷尘听的真切。
“别怕,有我在。”沐冷尘望着花梓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一团,生平第一次对雪域之外的人,心生怜悯。
他抬起头,瞧见花梓感激的眸光闪烁,忽然想起,还不晓得她的名字,她唤了自己一路的大神,自己却喊了她一路的“喂”。
“还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可否相告?”
沐冷尘觉得自己十分机智,没有脱口而出:敢问姑娘芳名,年方几许?可有许配人家?
花梓连声应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叫玉花梓,玉佩的玉,兰花的花,桑梓的梓。你唤我花梓便是。”
“小兄弟的名字格外……雅致啊。在下沐冷尘,别再喊我大神了,唤我冷尘便是。”沐冷尘如是说,心下揣踱着花梓的名字,花梓……花梓……叫花梓……叫花子!
原以为花梓胡搅蛮缠,如今想来竟是自己误会在先,无理取闹在后,此时回想二人对话,忽然忍俊不禁。
夤夜未至,二人已到雪域山脚,蜿蜒山路绵延直上,仿似通往苍穹的狭窄天梯。
花梓愣愣看着眼前山路,忽然觉得这路的尽头存在云层之上,甚至苍穹之上,有天神站在路的尽头,向尘世洒下这大朵大朵的雪花。
如此景致,是她在兰村从未见过的,巍峨壮阔,动人心魄。
二人顺着小路踽踽前行,雪天路滑,身后又牵着马匹。
花梓不敢抬头不敢低头,只盯着冷尘的背脊,扶着冰冷的崖壁,亦步亦趋。
冷尘不时回头,提醒她何处该小心,何处台阶要高一些,何处崖壁不甚平滑。
花梓一边小心行路一边感叹他对这山路竟这般熟悉。
恍惚间,狭窄的小路愈加宽敞,花梓揉揉日渐粗砺的双手,抱了抱肩膀。
越往高处,越是风急雪寒,沐冷尘转身,拍落花梓身上积雪,轻声道:“到了上面就不冷了,有炉子,有炭火。”
花梓心中一阵暖意融融,鼻子一酸,眼睛就朦朦胧胧泛起水雾。
她想,大神对自己如此好,自己可谓是得了神之庇佑,有上苍庇佑,婆婆定会安然无恙。
直到天空微微有些放亮,大片雪花依旧在飘。
地上早已积了厚厚一层白雪,踩在上头便是深深一个脚窝和咯吱咯吱的踏雪声。
天空阴沉,花梓也分不清是什么时辰。遥遥望去,依旧一片氤氲靡靡,雪霰纷飞,打在脸上如竹篾刮伤一般让人难受。
然见到巍峨城门时,花梓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
大片的雪花从眼前晃过,她眯着双眸看清两边的柱子,估摸有三人合抱那么粗。
冰冷的大门,在积雪中沉睡,好似睡过了千年万年都不曾开启。
“我们要如何进去?”花梓声音极低,怕扰了传说中可怖的雪域人,到时雪莲未得身先死就不划算了。
“跟我来。”冷尘将两匹马拴在门旁,拉住花梓冰凉的手,走到门旁的墙壁处,轻轻敲了几下,伸手一推,几块砖头便从另一端掉了出去,眼前一个小洞,刚好可使一人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