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灵殿空旷肃穆,像一座废弃的王宫,高高在上的王座,琉璃瓦,雕梁柱,极尽奢华。du00.com宫灯悬挂,锦缎翩然。
花梓能清晰听到脚步的回声,在殿内荡漾,她轻声问道:“有人吗?”
回声响起——有人吗?人吗?吗?
她微微一抖,这古墓般的气氛让她有些窒息。
直到一声鸡鸣,打破了诡异的宁静。
那只老母鸡咯咯叫着朝她扑来,花梓忽的闪身,那鸡便同她擦身而过。
她想,佛曰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敢情自己上辈子没事儿做就天天跟这只老母鸡玩回眸了。
这真是一场跨越性别,跨越种族的虐恋。
“褒姒啊,褒姒,你别跑啦,娘跑不动啦……”
花梓循声望去,一尊硕大身躯正朝自己移来。
定睛一看,乱糟糟的头发杂七杂八扎成无数个鞭子,毛毛躁躁,一身大红布衣搭了条蓝色长裙,加之周身颤抖的肥肉极具视觉冲击力,让花梓颇感震撼。
花梓侧头瞅了眼白玉曦,他十分淡定道:“柔儿!”
“噗通”
那胖姑娘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了片刻,又慌忙爬起来,圆滚滚的费了好大劲儿才站了起来,她红着脸,紧张地望着花梓身后的老母鸡低声道:“少主,您回来啦?”
也不知道这摄灵殿的少主到底是白玉曦还是这只老母鸡。
柔儿拍拍身上的灰尘,几根稻草飘飘然落到地上,她费力地弯腰拾起,嘻嘻笑着,连忙将稻草放到袖筒里,依然斜眼望着那只老母鸡。
见白玉曦点点头,她偷偷瞟了眼花梓,心下好奇,却不敢多言。低声道:“少主啊,我先去把褒姒捉回来,您先去歇着,过会儿我给您备晚饭。”
白玉曦又是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柔儿晃着满身肥肉朝那老母鸡跑去。
花梓深吸了口气,心想,这摄灵殿还真是从里到外的别致,藏龙卧虎啊。
而她如何都想象不到,不久的将来,自己和这位柔儿会成为摄灵殿众人口中津津乐道的两位典型丑女。
这也便罢了,几乎所有人瞧见自己时,那眼神都透着不敢言说的深恶痛绝。
她不禁心中暗哂,这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些人?
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皆对白玉曦谦和有礼。称其少主,白玉曦也一一点头,面无表情却也透着些柔和。
走出很远,他忽而回头:“李叔,明日在后院种棵桑树。”
被唤作李叔的干瘦老头儿应喏点头。站在那里望着玉花梓,眼神颇有些迷蒙。花梓微微一笑,难得流露出些许腼腆,她想,对摄灵殿人来讲,自己这个长得丑又没本事的掌门简直有点儿扯淡吧。
白玉曦未做停留,拉着花梓便朝后院走去。
走出空旷大殿。绕过曲廊回转,抬眼瞧见楼宇之间筑有一架天桥,横亘半空。镂空的棚顶,遮住大片天光,只有零星温热的霞光透过镂空空隙零零落落散在天桥之上。
天桥五步一格,两侧扶手皆是阴纹刻花。
花梓走上天桥。伸手摸上去,每一朵刻花都妖娆性/感,却冷冷有种不可亲近的味道。
白玉曦蓦然开口:“那是彼岸花,曼珠沙华,义父最喜爱的花。为此,他不惜丧命。”
花梓觉得这花名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听他提起过,却不甚清晰了。
“这花能引起痨病吗?”花梓颇为好奇,她记得白玉曦说过,父亲是患痨病而死的。
白玉曦却再未开口,只是沉默着向前走去,直到天桥尽头,他回头望着她:“日后,这里就是你我的家。”
在后来很长一段时日里,花梓都因这句话而窃喜,想着他站在天桥尽头向她伸出手来,仿佛将她带离所有人世疾苦。
而尽头,除了无边无际的幸福,还有他温暖的掌心。
那一刻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只有渐渐褪去的云霞,淡青色的天空将整个摄灵殿染上一片清冷冷的调子,悬于半空的天桥将淡淡的影子投在地上,将青石涂上一层阴影。
上头两个小小的人影,一个在中间,一个在尽头,他向她伸出手来,言说“日后,这里就是你我的家。”
摄灵殿这样大,这样空旷,天下这样大,这样纷杂,而望不见过往的她,再不想回头,只想一步步朝他走去,那才是属于她的未来。
谁说没有过去便没有未来,谁说过去不堪便要在人生半路夭折?
她抹了把脸上丑陋的疤痕,眼泪打湿了指尖,月儿挂上了枝头。
晚饭时分。
桌上一水儿的清粥小菜,唯有一盘炒鸡蛋还算像样。花梓大失所望,说好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呢?说好的衣食无忧呢?
她瞧见柔儿站在身后不远处盯着桌上的鸡蛋流口水,便转头问道:“柔儿,不过来一起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