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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和龄起了个大早,她闲不住,先是把自己住的屋子上上下下拿抹布擦了一通,然后又问赵妈妈拿了剪子学着修剪花草,没多时就似模似样摆弄起来,看得底下丫头们瞠目结舌,小姐这么能干她们岂不是饭碗不保?——因此上,整个容华馆全体丫头劳动的热情空前高涨起来。
和龄很欣慰,她们忙起来好,她总觉得这府里养了一批闲人。
她也知道,泊熹的身份不同,是做官的,做官的身边没个人伺候到底是不成的,可是他这满府里上上下下百来号人,不说别处,单是她这院子里分派来伺候她起居的就有六个,外头干粗活的还有四五个,再加上每日专门到大厨房里给她拿一日三餐加日常糕点的,这么拉拉杂杂一帮子人,真正干实事的有几个?
慢说她不需要人伺候,就是真需要其实一两个就足够了,多出来的人还要发给他们月钱,家大业大也不能由着这么败。
她偶尔也会想,她这么不习惯大约是因为没过过好日子?所以有钱人的想法她才不懂。
花草摆弄来摆弄去也是会腻的,和龄知道泊熹今儿在家里休息不出去,她就把一盘她尝过了觉得很美味的枣泥糕放进红漆雕花食盒里,也不叫人跟着,一路优哉游哉地给哥哥送去。
书房院外有一片竹林,风过处龙吟细细,簌然有声,一节一节青翠欲滴的竹节惹得人驻足观望。
竹影斑驳的深处依稀有一条颀长的人影子,伴着泠泠剑影,广袖长袍纤尘不染,恍若天空里洁白优雅的流云飘然浮动。
是泊熹啊。
和龄出神地看着,吧唧了一下唇,等他练完了停下来时她才提着裙角小心地走过去。
她步子迈得极小,想着捉弄他一下,前几日小小的不愉快早就烟消云散,兄妹没有隔夜仇嘛。
泊熹额角有细微的汗液,沐浴在日光下便泛出一抹晶莹的光泽来,他是细致的人,从袖襕里掏出一方毫无纹饰的帕子,正要往额上擦拭,忽觉到身后响起细细的脚步声。
他握了握剑,须臾,眉宇却松弛开。
接着,一股子馨甜的少女香扑了过来,他两只眼睛被她自后头捂住了。
和龄费力地垫着脚尖,嘴里却发出噗哧哧的笑声,憋着嗓子怪声怪气道:“只准猜一回,你说,我是谁?”
泊熹唇角流出隐约的笑意,他此刻的神情就像是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湖面上,留下一片动人的碎金。
“好,我猜。”他说道,眨了眨眼睫,纤长的睫毛便在她手心里挠了过去。
半晌儿,扔了剑和帕子,他抬手盖住了那双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柔荑,慢声慢气道:“我猜不出… …是小翠小花么,抑或想云?”
她在他身后很明显的咕哝了一声,忍不住道:“什么花啊云的,没听说过。你分明知道是我… …这么大了还装蒜,也不知道羞。”
她的手游鱼一般从他掌心里滑出去,想问他小花想云是谁的,一时却又抿住了口,她是妹妹又不是他娘子,没有在意的立场。
泊熹踅过身来瞧她,和龄今儿穿着一身簇新的蔷薇纹对襟袄,下边是一条八幅湘裙,云头履随着她的走动在裙裾底下半探出来。
脸蛋儿本就生得好,再穿的讲究体面一下子就锦上添花了。泊熹目光从她脚边的食盒上溜过,没说什么,矮身去捡起地上方才被他扔下的长剑。
剑身如镜,和龄在后头探头探脑。
“来做什么?”泊熹问道,边还持剑对着一截竹子比划了下,头顶上和风掠过,片片竹叶悠悠荡荡着飘下来。
和龄没听清他的话,兀自抬手在自己头顶草草一撸,扫下来几片儿,她露出笑模样,盈盈望着他道:“泊熹哥哥,你耍剑真好看,像跳舞似的!不对,我在酒肆里见过穆穆古丽跳舞,这么的一比较,还别说,十个古丽也比不上您呢,哥哥要是在人前提剑舞上一回——”
和龄被自己的想法惊艳了,兴奋地看着泊熹。
他却没因她真挚的夸赞露出笑颜,脸色反倒有沉下去的迹象,“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他琢磨着措辞,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就这么女气么。”
和龄瞳孔微微放大,赶忙摆手说没有,她是知道他的,小气鬼爱生气,不过不打紧,她蹲下去打开食盒的盖子,把那盘香喷喷又诱人的枣泥糕拿了出来。
“不尝尝这个么?这几日我吃着觉得味道真是好极了,也不知这大厨是不是有什么秘方,我要是跟他拜师他收不收?这样往后和龄就能够天天给哥哥做了,我实在聪明得厉害,
甭管什么不消两日立马就能上手。你想啊,别人做的和我做的总归是不同的,你也能多吃一些,又不是个兔儿,我都问过别人了,说你一直是吃的很少很少的,嗳…怎么就这样不爱惜自己呢?”
她呱呱呱说着,仿佛恨铁不成钢,泊熹不吃肉她已经觉得很可惜了,那可是肉啊,肉啊,猪肉羊肉百般的肉,蒸炸煮烹烤涮——他得错过多少美味!
泊熹犹豫着挨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