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里,坐落在天空下的木屋一片死寂,忽然,木屋的一扇后门开了,蒙恬接过灯向里面走去。Du00.coM
脚下是碎石路,身旁像是陡峭的悬崖,没有道路的荆棘,三个黑影深一脚,浅一步,在悬崖上的荆棘中艰难前进,外面和里面一样空荡,惨白的灯火让人感觉光明也是冷冰冰的,三个人神经高度紧张地搜索着黑暗的角落,不过什么都看不见。
坡度越升越高,温度却越来越低。
他们每绕过一个转角,氧气似乎就越来越少。
湿湿的空气里似乎有着冉冉的蒸汽,极目所及的空间也就是一片微弱火光能在湿气里照耀的狭小范围。
大约快步行了一个时辰,他们来到了一处低洼的小丘,丘中积着水,火光不能入射其内,他们被迫只得站在边缘,更深处打量着距离。他们这才发现这次的跋涉比预期的要远许多,当他们走在水中,水深及腰身的时候,他们发现了道分两条,其一通向更远处,那里隐约地折射出了光线,另一条则像一堵黑夜的墙,完全是窒息的黑暗,思索片刻后,蒙恬摔其余两人果断走向了有光线的那条道。
少顷,耳畔响起了瀑流的壮阔摩擦声,待走得更近些,那声音更加具有自然造化的野性与活力,挡在三人眼前的,那是隔绝洞穴与外界的一条宽阔瀑布,穿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窸窸窣窣,如同沐浴在朦胧的霞光里,晃得眼睛都有些迷糊,透出的味道却是异常冰冷的。
蒙恬和洛之狐站在幕口,回首看见了身后的空华离他们几步之遥便不再动,隐隐能看出他脸上的担忧之色,他俩可无暇思虑,这种时候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跳出去,相视一眼后,俩人雄姿英发地大步冲向前,几乎同时纵身跃进了水流里。
窒息,刺骨,冰凉,天地昏沉一片,想要结束每个人这辈子的所有苦难。
眼睛被禁锢在一片浑浊里,朦胧得像深海中的暴风雨幕。
时间凝固里,连空间都定格了几分钟。一直被埋没在深水中的人睁开眼睛,昏沉的光线从水面照射下来,照出空华暗暗的侧影轮廓,还有,水面之上秦营后山的大片乌邱。
蒙恬和洛之狐浮出水面,他们面上的表情似乎是在为这一股熟悉的景而感动,深深地吸了口气,蒙恬走向岸边说:“到了,所说有阴谋到了揭开的时候了。”
“空华呢?难道他没有跳下来?”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顾不了他了。”
宽阔的平原,在平原之外就没有任何的地势起伏了,再往更西边看去,他们可以依稀看见一条长长的黑线,那是破晓中的操练场地,走过乌邱,从烈酒桥往西一路快速行去,有好几十哩路旁都没有巡逻军队,只有行军和器械留下的痕迹,还有远处号角的声音。
“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洛之狐说:“此刻军中无主将,情况万分紧急,蒙将军须得立马执掌军队,挽狂澜于既倒。
可蒙恬的脸色却没有预料中那般焦虑,洛之狐从那张坚毅的脸庞上丝毫看不出他这几个时辰来的精神折磨,抑或是对他人的悲哀。
蒙恬用笃信的口吻反问他:“你还信不过蒙家军么?即使主将发生了意外,泰山崩于前,军队亦不会轻易乱了阵脚而被瓦解,此刻还有一件事等待我们去了却,你我分头行动,找到南宫彦”。
蒙恬的语调从容有余,可话虽这样说,他还是忍不住往西边大营看去。那边的山峰远比这边高的多,似乎用着有敌意的态度俯视着他们,那些山丘顶上都有着绿色的圆丘,有些还有竖立的岩石,像是从绿色牙龈中伸出的参差利齿,而山脚,就是他的目的地,秦营军械库。
雾气将整个山顶包围起来,四周弥漫着沉重的气氛,毫无声响的荒野更让人内心不安,以往生气勃勃的飞禽现在都没有在山头聚拢,一切都变得异乎寻常的萧瑟。
天气仿佛寒冬腊月,显得刺骨的冰冷的空气里荡起了迷离的雾霭,蒙恬仿佛置身迷雾之海中的孤岛上,他站在军械库门口,视野所及的地方显得太过萧瑟,眼前没有任何一个士兵和工匠,战况当前,安静得不可思议。
狭长的机关门所处的位置让人很难忽略它,那是一个长长的影子侵入洞内的舞台,它像是个地标,或是个守卫,更像根警告的手指。这景象不禁让人感到不安,令人想要刻意避开那道巨大的机关铁门,可蒙恬还是走进了军械库的中心。
万籁俱寂中,军械库里突然有沉闷的倒地声,蒙恬惊得转头看去,却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一个持剑的南宫彦,目光冰冷。
一个躺在他脚下的公输扬,脸庞惨白,气息消散。
两条影子交错,像是从古建筑里冒出来的幽灵。
他的的远处,则是身首异处的铁匠们。
蒙恬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倒在南宫彦面前的不是公输扬,而是他自己,在长长的岁月里,他忽然觉得,那个终日与他并肩作战的下属变得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