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抱着她,闷闷笑出了声。
“薪水?”他凑到她耳边,轻轻咬了咬那枚半透明的耳垂,坏心眼地调笑:“可宝贝儿,我不想要拉俄墨冬的薪水,我想要——你的薪水。”他一面说着,一面拨开她的长发,在她泛着奶白色的肌肤上烙下了一个轻吻。
狄安娜蚊子似的哼哼了两声,努力想从阿波罗手心里挣脱出来,却不过是徒劳。
阿波罗半撑起身体,手指沿着她曲线优美的脊背一路滑下,直停留在了脚踝上。此时他才发现,狄安娜并未彻底转化完全。她的左脚小趾上依旧没有血肉,那一小截露出来的趾骨坚硬且莹白,泛着微微的银光。
他握起她的足踝,轻轻吻了一下。
狄安娜惊呼一声,下意识地要抽开,却被阿波罗牢牢按着:“别动。”
他修长且略带着些薄茧的两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趾骨,一遍又一遍,目光柔得能沥出水来。狄安娜有些不大好意思,可她又猜不透阿波罗想要干什么,只能僵着身体,将足尖搁在他的手心里。没过片刻,便已经有了些抽筋的征兆。
她龇牙咧嘴:“我、我的脚麻了,你放开。”
阿波罗似乎没有听到,却稍稍将她的左足往下搁了些,两根手指捏起她的足踝,一下一下地按揉着,边按还边笑着说道:“技术总算还没有生疏。”
狄安娜腾地红了脸。她知道阿波罗指的是她怀孕那段时间,脚踝时时浮肿,几乎每天夜里都得让他揉散了,才能安然入睡。阿波罗手下的力气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纾解了那几分酸麻,又令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狄安娜。”阿波罗低低的声音回荡在木屋中,“恐怕你这副样子,还要再维持一段时间。”
狄安娜的亡灵状态未曾转化完全,必定意味着阿波罗自己也并不完整。
阿波罗几乎下意识地想起了那位身带厄运的瘟疫之神。“阿波罗爱上谁谁倒霉,谁爱上他更倒霉”,当初厄洛斯一句戏言,却让他不得不把自己彻底分成两半,只为了避免狄安娜再次承受厄运的侵袭。至于瘟疫之神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他没有多想,也不愿去多想。
“阿波罗。”
“嗯?”
“昨天……昨天,我使用了一次规则之力。足以震慑住宙斯的规则之力。”狄安娜初时还有些犹豫,到后来索性一股脑儿说了,“当时他问我,‘这是阿波罗教你的么’?我回答:‘是’。”
阿波罗愣了一下。
狄安娜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淡琉璃色的瞳子里有些莫名的情绪。
阿波罗重新低下头,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她的脚踝,没有表态。他很清楚,狄安娜是要让他借她的势,暂时震慑住宙斯。这样一来,他至少可以安静地呆上三五百年,而不会遭受任何打扰。
可是……
他有些无奈,也有些不知所措。
眼下的局面其实已经乱得一团糟。想要夺位的主神是他,不想要夺位的主神也是他;和宙斯交恶的主神是他,试图与宙斯修好的主神同样是他;如今……如今竟连狄安娜也弄不清楚,他究竟想要些什么了。
狄安娜忽然有些忐忑:“你……不希望我这么做?”
阿波罗苦笑了一下:“也是。也不是。”
狄安娜愣了片刻,竟然懂了。
她轻轻抽出了自己的脚踝,挨着阿波罗坐下,倚在他怀里,低声说道:“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但如今恐怕不止是宙斯,连众神也……阿波罗,我……”
阿波罗伸臂拥她入怀,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不碍事。”
“但你刚才……”
“但我刚才,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他低下头,扶起她的脸颊,吻吻她的唇角,放柔了声音,“这也未尝是一件坏事。至少短时间之内,宙斯会很感激我的。”他先前已经从死神、睡神与哈迪斯的谈话中大致推出了事情的经过。昨天狄安娜不止威慑到了宙斯,还威慑到了一些蠢蠢欲动的泰坦神。如今忙得焦头烂额的宙斯,恐怕还得感谢狄安娜,还有“看上去比狄安娜更厉害的阿波罗”才是。
只除了一点。
若是宙斯从狄安娜身上感觉到了威胁……
阿波罗拢了拢她的长发,声音愈发柔了:“先休息一晚好么?你已经几天没有合过眼了。”
狄安娜点点头,又往他怀中靠了靠,倚在他的臂弯里,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阿波罗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好,又替她轻轻掖了掖被角,才有些疲惫地走出了小木屋。
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中,周围零散地布了几点星子,看不清阿斯庇勒克俄斯的位置。
他俯身拾起搁在门边的七弦琴,以一种奇怪的频率拨动着琴弦。淡淡的金色光芒如同水纹一般荡漾开来,顺着乐音传递的方向,凝成了一个个微小却又古怪的金色字符。而最令人感觉到不解的是,阿波罗虽然在弹着琴,却并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琴声传出,狄安娜甚至还在安安稳稳地睡着,没有半点被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