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绵卿被聂真真扶着在床上躺下,软瘫在床头,寒冬的气候,她的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聂真真伸出手指替她擦去,指尖竟是冰凉一片。午后的阳光射到她的圆脸上,她的两颊苍白透明,张大的眼眶紧盯着聂真真生怕她走了似的,晶亮的眸子缓慢游动着,丰满的下巴微微上翘。
“妈,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了。”聂真真站起身准备离开,聂绵卿神情呆呆的,直到看到她快要走出门口,才从床上起来,冲上来拦住她。
“真真,你去哪里?”她紧张的拽着聂真真,神经质似的,眼神里贯穿不屈与坚韧,蓬勃于血脉中的凄厉和恐惧化成所有的力量在这一刻迸发。
聂真真很想理解她的心情,那些沉重,那些无法讲述的悲伤和苍凉,此刻都已浅薄的刻画在她脸上,她不敢去触碰,却在面对聂绵卿太过激动的情绪时无法再忍住。“妈,你告诉我,这个人,伤害了你吗?”
“伤害……”聂绵卿机械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干涸的眼中泪水突然再次满溢,她的泪水滴在聂真真手上,滚烫的,结实的,一颗一颗。聂真真有些恍惚,这些年她是否错看了聂绵卿?这个妖艳张扬的女人,她刻在骨子里的情怀是哀伤,学会欺骗和被欺骗,有哪一个人能都做到?
“童墨……是你的父亲……啊……”聂绵卿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从口中说出来的,她也曾犹豫着不要告诉真真,这么残酷的现实一旦确认,她都无法接受,何况真真?
冷飕飕的风呼呼地刮着,花园里光秃秃的树木,受不住西北风的袭击,在寒风中摇曳。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正酝酿着一场风雪。
童墨……韩溯……父亲……
聂真真握着聂绵卿的手颤抖起来,渐渐的松开她,身子往后退了两步,摇摇欲坠般靠在身后的门板上。明澈的琥珀色瞳仁一时间失了神,灰蒙蒙的滚动着,瞪着聂绵卿,微张着嘴,想要问问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真真,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童墨就是韩溯!”聂绵卿却残忍的说出了这个事实!
童墨就是韩溯!韩溯就是童墨?
——真真……他不叫童墨,他告诉我他叫童墨,到死,我都以为他叫童墨!
韩溯、韩澈!
童墨……是你的父亲!
X年X月X日,韩溯生日,全家照!
这些细碎的片段,就是她方才了解到的信息,太过突然,突然到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这是什么意思?”聂真真望着聂绵卿,她不懂,真的不是很懂,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到底她想要告诉她什么?她的声音细微,叹息般从喉间飘出。
“孩子,我的孩子!”聂绵卿走上前一步,想要抱住摇晃的聂真真,苍天如此可笑,如此残忍!童墨的孩子,韩溯的孩子,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韩澈从来没提过他有哥哥。”聂真真躲闪着往后退了一步,手指从聂绵卿掌心滑过,刻意的疏离,抗拒着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聂真真不知道,可聂绵卿又怎么会不知道,天墨集团大少爷韩溯,十二年前失踪,在当时可谓是轰动一时。据说伴随着一场家丑,韩夫人随后含恨而终,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那时候,她没有空在意这桩新闻,她带着童墨托付给她的孩子逃离了A市,他说他遭到仇家追杀,孩子跟着他不安全,她郑重的答应他的托付,看着他搂着伤心欲绝的爱人离开,只有五岁的小女儿在她怀里睡得香甜。
她摇摇头,不会认错,她怎么会认错?“真真,你……很像你母亲……”
她的……母亲?照片上那个明媚漂亮的女人的影像在她脑中一闪而过,那是她的母亲?刚才她没有仔细看,可就是那么一眼,现在回忆起来——像,的确是很像!
气压太低,空气稀薄的压向聂真真,她仰起头,拼了命还是觉得透不过气来。震惊和哀伤安谧的没入眼角,谁来帮她消化,这个荒唐的事实?
“妈,你说的,我不相信,一个字都不相信!”她的贝齿切断下唇,疼痛却毫无知觉,灼热的鲜血逸出,却更加鲜活的证实了此刻的现实。
如果聂绵卿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那么,她是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什么?她不是不相信,她是不能相信!
“真真……”聂绵卿惊慌的拉住聂真真,她的手紧捂着小腹,秀眉紧蹙,小脸惨白,紫红色的毛细血管清晰可见,红艳的唇瓣也失去了血色,纸一样单薄脆弱。
“孩子,怎么办?妈对不起你……来人啊……”聂绵卿哭喊着,手足无措的和聂真真一起倒在地上,慌乱的呼喊着,不管是谁,这时候只要有人,有人来告诉他们这不是事实,谁都会成为她们的救世主!
柔软的大床上,聂真真安静的躺着,她已经醒了,知道医生在给她做检查。韩澈没有回来,她也不在意了。如果可以,她希望再也不要见到韩澈!
医生在对聂绵卿交待她的情况,嘱咐要好好照顾她,说孕妇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