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了片刻,身体由凉转冷,告诉我需要阳光。Du00.coM此时外套拉链似乎成了温度的加减调控器,我把它加到极限后继续往前走。
做买卖的人都集中在工业区大门门口的一段,这一段路面又脏又烂,商品跟人也都好不到哪里去,阴湿的路面好比武侠剧里阴暗的人心和险恶的江湖,低洼处像油墨般浓黑的积水却赋予我并不美好的联想——无限稀释的血水混着腐烂化尘的尸体。路面千疮百孔,满目疮痍,每一寸都有高低等级,迫使我只能提着密码箱走。
地摊渐少,路面也显得明亮很多,流动的人多半是路过,所以路面比较干净,即使有脏垃圾,也多是间接从商业密集区带来,说明污染是没有区域界限的。我把箱子放下来拖着走,“咔嚓”响声依然会有,但也比不远处带着利益色彩的吆喝和谩骂声更动听。
路又呈Y形分开,我在路口犹疑了一秒,判断左边的路可以带给我惊喜,所以果断选择了它。其实我是因为看到这条路当时走的人多才垂青于它的。群众没有骗我,这条路阴凉而且明亮,路面洁净,果然是我这种提着行李散步者的好去处。如果不是时间有限,我可能会一条路走到黑,因为我一向无条件服从多数人,而且一旦这条路能提供我我认为正确的论点,我就会执着地坚持。
既然注定不能停留不能往回走又不能自劈径只能随波逐流时,选择人多选择潮流并不能说你没有主见,也许相反,那正是一种明智的选择。中国人普遍奉行人多力量大的理念,这就是为什么中国的人口数量需要国家出动政策去控制的缘故。虽然人多的船容易翻,但船翻后一起陪葬的人多,这样子,死也死得舒服一点,不再感到很害怕了。这是中国人惯有的处事心理和生死态度。
摆在我面前的现实是:在天黑之前若仍未有个安身的着落,我又要流落街头了。来往的摩托车很多,他们都愿意送我到我要去的目的地,令我多次冲动地想花钱为自己免罪。只是离家后对外人的不信任以及对自身力量的不自信,使我只能一次次选择最稳妥的探索方式——独行,但我不认为多疑和懦弱是我的本性。如果我拥有骗子坑不完的钱和有一身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武艺傍身,我就不用时时刻刻提防骗子和小人;如果我经历过一段爱情以及我父母没有我也能生活无忧,我也可以不怕死。但是在时下,我的种种的表现就是赤裸裸的多疑和懦弱,事实摆在眼前,委屈的自尊百口莫辩。而我无辜的双腿和手也在为之买单。
问路是最廉价最安全(也有意外)的,只要脸皮厚到差不多程度就够了。我即刻编造好要问的内容和语气,又在脑里拟好发烟和点烟所需步骤的草案,只差对象。经过反复练习,鼓足了勇气正要在一位西装先生面前表演时,才想起身上没有带火。于是,鼓起的勇气全变成怨气,我开始抱怨。怨也需要勇气支持,除非暗怨和幽怨,因为只有在背地里怨恨或者藏在心里去怨恨才可以不需要勇气就像只有偷别人家的梅和望梅止渴才是不需要钱的。我怨叔叔没有顺便给我火机。好在身旁就有一家百货店,我把箱子立在门口向女店员要打火机,她说一块。我身上只剩五毛零钱,不好意思拿出一百的让她找开,讨价还价道:“一个打火机要一块钱?别处都卖五角。”她答曰:“你要打火机,十块的都有,我这里也有五毛的。”“就五毛的吧,”我给她五粒硬币成交,然后像如愿以偿的乞丐迅速逃之夭夭。我试着滑动打火机,几朵火花开了后,喷射出一道长长的火苗,差点在我脸上上演了一出火烧赤壁,把本来就稀少的胡须烧掉。不过庆幸火的性格没变,跟家里的一样,想那十块钱的打火机只是样子好看而已。人生绝不能像打火机。
我把火苗调小到两寸,这时来了一个约三十岁的男子。这人文质彬彬,西装革履,应该不会骗人。“先生,您好。”我叫住他。他惊愕地看着我,停下脚步。我记得烟放在外套口袋里的,但我却没有摸着,于是惊慌失措了摸遍全身都没有找到,我迅速在大脑里搜寻烟出没过的地点,希望可以找到蛛丝马迹,最后把最可疑的地方锁定在昨晚过夜的网吧。没错,昨天上网时我可能拿出来过,肯定遗落在网吧了,又让那网管占去一大便宜,可恨!尴尬的场面上演,主角是我:我抬起头想给那中年男子一个微笑作为歉意和补偿,他被我的抬头猛的吓了一跳,脸色惨白还带青色,怔怔地看着我。我担心着他想要干嘛,变形的笑还在脸上宛如树上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一时说不上话了。他却先开了口:“放过我吧,我真的没钱。”他带着哭腔像在哀求。那个人把我当劫匪了,我找烟他一定以为我在找刀子。我怕他的话被路过的几位大姐听见,吓得赶紧走开,狼狈得像行窃失败的小偷。
这次失败的问路唤醒了我自卑感,想再找人问路但斗志萎靡。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因睡眠不好饮食没规律变得很恐怖,所以才被轻易当成匪徒,恨路面的水还不够我当镜子照照。前面正好停了一辆小汽车,我快步跑去好为自己澄清、及时消除自卑和疑虑。汽车黑光玻璃里的我除了因长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