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了,办公室很安静,正好容他一个人把已知的案情和证据再从头捋一遍。不想刚捋了一半,那晚通知他推迟审讯的上级来找他,让他到会客室去接受记者的采访。“领导,采访的事你去不就得了。”老骆不胜其烦地说,“你知道我这人长得不太适合上镜,出不了这种风头。”上级哂笑道:“得了吧,人家来的是网络媒体的文字记者,不拍照片和视频。再说这不是出风头的问题,人家是来了解大羊屯的儿童绑架案和留守妇女遭强奸案的进展的,你是办理这案子的民警,你去跟他们说肯定比我去说更让他们信服。”见老骆不置可否,上级又打起官腔:“老骆啊,打理好和新闻媒体的关系,也是咱们公关工作中的一项重点。你尽管不专门管这个,必要的时候也该为所里出把力。而且咱们与媒体的合作是相互的,你给他们采访行了方便,今后你有啥事他们也能给你个方便呀。”“算了吧,我可不盼着遇上啥要人赏方便的事。”老骆无可奈何地说,“你也别没完没了开导我了,不就是个采访吗?我这就去。但你先跟他们说好,就10分钟,这节骨眼上我没那么多闲工夫,还得研究案子呢!”“好,10分钟就10分钟。”
不一会儿,老骆走进会客室,坐在沙发上等他的是阿哲和刘徽。他刚想说句客套话,阿哲像只猫一样“噌”地蹿起来,扑到他跟前问道:“骆警官,听说你们已经把绑架儿童、****留守妇女的嫌疑犯放了。是真的吗?请问为什么?”
老骆虽和媒体打交道不多,但好歹也在公共场合和局里接受过三四次采访,这种武功伺候的记者可是头一回遇到,吓得他差点儿本能地做出准备格斗的动作。“这位记者同志,坐下来,咱们坐下来说,好么?”
阿哲并不是对采访的礼貌一窍不通,只是在加入翼腾网之前,他做的事现场采访的工作。这类采访对“抢”字有一定的讲究,许多时候,采访开始前他和其他媒体的记者挤在一起等着,待采访目标现身,挤在一起的“同仁”便呼啦一下子涌过去,腿脚快的能涌到前面,涌到前面就能抢到一个好位置,把自己的话筒递得更近。长年累月,阿哲养成了“抢”着采访的习惯。成为翼腾的一员后,工作方式有所转变,他的这一习惯也就不那么常见。可是,常志民被放走、常九城父子回家的当天下午,他和刘徽便察觉到了,兴冲冲跑来派出所要求采访,却被那位强调与媒体打理好关系的领导以“案件正在紧张调查中,相关信息尚不适合发布”为由微笑婉拒。刘徽建议就以《警方拒绝回应,称正在侦破无可奉告》为副标题发稿,但阿哲认为这样做太仓促,至少可以先打听打听镇公安局是个什么角色再说。孰料当晚,那位派出所领导根据他留下的名片打来电话,通知他们今天中午可以安排一位办案民警接受采访。阿哲申请将采访时间提前被拒,只得耐着性子等到今天中午,好不容易熬到采访对象现身,他早已迫不及待,才在急躁之下现出了本相。
“骆警官,嫌疑犯被放了,是真的吗?”屁股刚沾上沙发,阿哲又问。老骆又好气又好笑,道:“这次放了他并不是说他与此案完全无关了。不过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他实施了绑架和****的犯罪,通过审讯我们也从他口中得知了他当晚的一些情况,继续对其进行拘留和审讯目前也无法给案件侦破提供更多帮助。他虽然被释放回家,但暂时还不能离开大羊屯村,如果接下来发现新的证据证实他参与了此案,我们依然会带他回来审讯。”“没有证据?可起码儿****他是被抓了现行儿,村儿里好多人不都看见了吗?”“是的,这个情况我们了解,因此我们不能排除他作案的可能,但也不能凭这一点确定他的犯罪行为。”“这都不行?”阿哲的情绪没有得到平复,反而更加焦躁,“骆警官,我冒昧问一句,是不是因为嫌疑人是村委书记的儿子,你们才放走了他?”
闻得“冒昧”二字,老骆便料知他要问的是这个。“我们办案讲的是证据,讲的是法律。依法办案,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只要有证据,我们不会因为嫌疑犯是谁的儿子或亲戚而放纵他。”
“当然。”阿哲嗤笑一声,“那再请你再向我们透露些破案工作的进展吧?”
这十分钟对于老骆有点儿长,两名记者走后,他在会客室长舒了一口气。这些官样话从口中出来还算流利,却令他感到别扭。在他的概念里,他就该少说多做,说的也该是讯问犯人的话。
老警官不容易陷入冲动,不过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很合两位记者的胃口。由于案件尚无重大突破,这番没有多少实际内容的样板化表态可以视为对释放嫌疑犯带来的质疑的一种敷衍。没出派出所,刘徽已据此暗拟新闻标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