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星恢复知觉,一骨碌爬起来就发疯般向江里奔去:“兰——花——,兰——花——”
阿宝和一个年轻人赶紧窜进江里拉住了他:“阿星,你听我说,你要冷静!”阿星好像没听到阿宝的话,挣扎着站在江中凄厉的大喊:“兰——花——!兰——花——!你有没有听到——?兰——花——”
江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阿星——你要冷静——兰花已经打捞上来了——”是黑拉姆村赵支书的声音。
阿星对江那边的声音置若罔闻,继续凄厉的呼喊:“兰——花——,兰——花——,你有没有听到我在叫你——?兰花——”撕心裂肺的喊声在黑惠江岸久久回荡。
阿星被阿宝和其他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拖出了江里,把他按在离江面很远的岸上,阿星还在凄厉的嘶喊,不停的嘶喊……很多人听到他凄厉哀绝的呼唤,都忍不住落下了凄恻的泪水。
阿星喊啊喊,声音开始变得嘶哑。他不停的挣扎,阿宝和其他几个小伙子险些按不住他。嘶喊挣扎了好久,他的喊声渐渐的变得微弱,挣扎的力量也越来越小,他已经浑身麻木。看着滚滚东流的江水,一颗心如槁木死灰。一切的一切变得毫无意义。他的心已被兰花带走,他的魂已随兰花飞走,现在的阿星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邮电所的。是自己走回去的?是同事扶回去的?亦或是被人抬回去的?
躺在床上,他双眼无神的盯着惨白的帐顶,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陌生,恍如隔世。也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一天?两天?或是一个星期?他不知道。有时,只觉得嘴里有什么东西流进,又有什么东西撬开了自己的嘴巴往里塞了什么?他的嘴不动,塞进的东西就久久的在嘴里那样含着。恍惚中似乎觉得有人影在他面前晃动,似乎还有人喊着他的名字跟他说话,但一切是那么的遥远。他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映入眼睑的就只有头顶那片惨白的帐顶……
他的身体已经僵了,完全不会动了。似乎有人在给他揉捏僵硬的手和腿,还有人在他的胸口轻轻的摁抚……
后来,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回到了家里,也不知是怎么回去的?他的心里空空的,脑中空空的,眼里空空的,耳里也是空空的;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没看进眼里,什么也没听进耳里,一切的一切都是空空的……
阿爸阿妈强忍着泪安慰他,他什么都没听到;阿爸阿妈摇着他的手臂老泪纵横的哭喊,他没看到。他的心死了,形销骨瘦的躯壳,已没灵魂附体……
阿星已经没了记忆,什么都不记得,恍恍惚惚的,似乎由阿爸陪着自己到过江外,又朦朦胧胧的觉得自己去看望长眠于地下的兰花……
新年的鞭炮声,他没听到;外面一切的一切,他什么都没看到。阿爸阿妈到哪里,他也跟着阿爸阿妈到哪里;阿爸阿妈干什么,他也跟着干什么……
人生大哀莫过于心死。下雨了,豆大的雨点打在他的身上,他没感觉到;浑身湿得流水,他也没感觉到。炎炎烈日,狂风骤雨,已影响不到他那颗麻木的心;欢乐、哀戚、痛苦、迷茫、失望、爱恨情仇……生离的碎心之痛、死别的撕心裂肺之苦,什么都跟他无关,什么都不重要。心死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痴了,傻了,别人遇到他跟他打招呼,他只会“嘿嘿”的笑;看到别人伤心的哭,他也“嘿嘿”的笑;别人骂他是傻瓜,他也“嘿嘿”的笑;寨子里的人都说阿星疯了,说他傻了,已经彻底没救了。
阿爸阿妈看着痴痴傻傻的儿子,心里刀割般难受,却又毫无办法。一天,阿爸让他去放牛,他就去放牛,牛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牛群到别人家的地里吃庄稼,他就站在牛群旁痴痴的看着牛吃别人的庄稼。庄稼的主人看到了,叫他把牛赶出去,他就看着暴跳如雷的主人“嘿嘿”的笑。无可奈何的庄稼主人只好把牛赶到阿星的家里,生气的对他的父母亲说:“你们怎能让一个傻子去放牛呢?看看,你家的牛群把我家的庄稼都吃光了。往后我们家人要吃什么?我让他把牛赶出去,他也只是傻傻的笑。”
心酸无奈的阿爸只好赔小心向庄稼主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不对,吃了你家多少庄稼我们赔,我们赔。”
庄稼主人气呼呼的说:“赔就不用赔了,只是以后你们注意着点,别再让你们的傻儿子去放牛了。”
庄稼主人悻悻的走了,心痛欲裂的阿妈抱住呆站在地上的阿星放声恸哭:“我的儿呀,我苦命的儿,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收了我的儿媳妇?还要把我的儿变成这个模样?你说啊,到底是为了什么?!”看着哭得泪人般的阿妈,阿星站在那里“嘿嘿”傻笑。站在一旁的阿爸抹了一把心酸的泪,默默的转身去把牛群关在圈里……
岁月悠悠,转眼又过了一个夏季,马上就到了繁忙的秋收季节。阿爸阿妈既要收庄稼,还要饲喂圈里的牲口,忙得不可开交,但又不忍心使唤什么都不知道的阿星。一天晚上,两个老人忙到天黑才回家。阿妈到菜地里拿青菜,阿爸背着一篮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