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鹤心里惊了一下,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皇上三思!”
皇上却没有看出袁鹤内心的慌张恐惧,继续说道:“朕已经三思过了,若是让朕出面下旨,母后一定是不会同意的,也难服**众人之心,可若是纵着她继续活着,朕难平心中之气。Du00.coM朕思来想去,交给你最为合适,曲荷轩本来就是偏僻,出了事也怪不到谁头上,你记着不要留下半点马脚。”
袁鹤听出皇上话语里的凿凿之意,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又道:“皇上,当年的事不是已经查明是意外么,不是不关和嫔娘娘的事么?”
皇上挑了挑眉,似在奇怪袁鹤居然还在为和嫔说话,复又笑了,“是了,朕没和你说清楚,难怪你一头雾水。沐荷表面功夫做得真好,难怪连你也瞒了过去。”说着,将端午节的事情一一讲给袁鹤听了,袁鹤早已经听和嫔说明了这件事,只是和嫔生怕袁鹤替自己不平而生事,便把秦谖陷的自己这一节隐了,袁鹤听了皇上所讲心中苦涩,却无法点明,只得继续道:“皇上,此事还未分明,许是这柳贵人有意陷害和嫔而篡改的,可不要因此就断定便是和嫔害的。”
说着,忽然撞上皇上狐疑的目光,袁鹤忙道:“我心中也时时刻刻替先皇后娘娘悲伤,只恨不能代而身死,觉得有负皇上看重和太傅大人重托,只是越是因为这样,这件事越是不能轻易了结,任何想借此生事的人皇上都该严惩。才可告慰先皇后娘娘的在天之灵。”
皇上听了,眉头才又舒展了些,道:“你不知道,那字迹朕是辨认过很多遍的,前后字迹一样,她也承认是她抄的,是沐荷写的无疑。”说罢又叹了口气:“朕也希望不是她,想当初,多么天真烂漫的一个人,却不想包藏祸心,竟害了瑞珠。”
袁鹤看皇上说的肯定,想起先皇后,心内有一刹那的动摇,但很快强迫自己将那些念头撇了去,就算真的是和嫔做的,他也不希望她死。该怎么办呢,再开口只会引起皇上怀疑,于事无益,但要自己如何答应下去。
皇上看袁鹤表情挣扎痛苦,以为他是感怀瑞珠,忍不住道:“朕知道你难过,所以朕要你亲自去替瑞珠报仇,三天之内,朕要听到消息,时间对你来说应该充分,记得,切不要被人抓了把柄。”
袁鹤听了皇上的话,只得叩头:“属下领旨。”
宫里夏意很浓,阳光艳火一般倾泻而下,遮阴的绿意从养心殿一直可以蔓延到御花园,蝉鸣聒噪。
袁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养心殿,只觉得时光和路程忽然被无限放大,回侍卫所的路,自己如何也走不完。年少时曾立誓效忠太傅,永远保护太傅爱女瑞珠,却失信于太傅,后来入宫,也曾立誓效忠皇上,风刀霜剑誓死追随,这次却得了杀沐荷的旨意。
大丈夫该行忠义事,自己已经负了太傅重托,焉能再负了皇上,袁鹤逼迫自己硬起心肠,转念想起和嫔的容颜,音容笑貌仿若在眼前,俏声娇态,硬起来的心肠又全化作了寸寸柔情。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原来那女子,不知不觉,已爬满了他的心房。
袁鹤的脚步不禁往曲荷轩去了。
和嫔此时也心神不定,正在窗前绣着香囊,她戴着袁鹤的香囊,感念袁鹤对她的一片照拂之意,于是也动起针线来,想为袁鹤也绣一个。
只是今日心神一直定不下来,她知道柳妍如怕是已经走了,可是却有意没有去送,一片愧疚之心,实在没有脸面与她相对。大概是因着妍如的缘故吧,许是她在骂我狠心,和嫔心内叹了口气。一个晃神,针刺入了手指,立刻有殷红的血冒出来,凝成了一个小珠子,和嫔倒是忍住没叫出声,只是随手拂了去,到底不是从前的沐荷了。
便在这时,曲荷轩的门忽然响了,和嫔心一跳,看看手里的香囊,忽然想到了什么,亲自下了塌去开门,果然是袁鹤,和嫔心里忽然开心起来,只是这份开心来的太微小,和嫔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你怎么来了?”语气里有难以察觉的温柔。
袁鹤掩下内心的苦涩,“我来是知会你一声,你上次说的事情,我想了想,宜早不宜迟,我们还是早做打算吧。”话一出口竟成了这个,完全没有经过思量的话。
和嫔听到,燃起了希望,小心的问道:“就是说我有可能尽早离开这宫里了是么?”
袁鹤只得继续硬着头皮:“是的,最好三天之内。”自己在说什么,袁鹤忽然觉得无比头大。
和嫔脸上是真实的欢喜:“那就麻烦袁大哥费心了,对了,我可以修书托给我兄长,让他在宫外帮助接应。”一面说着,一面急急的回殿去了。
袁鹤漫不经心的点着头,内心涌起重重的矛盾之意,跟着和嫔进了殿,和嫔拿出了纸笔,到桌榻上一笔一划写了起来,袁鹤目光停留在一旁绣了一半的香囊上,不禁赞道:“你绣的香囊倒是精致。”
和嫔看了一眼香囊,又抬眼看了一眼袁鹤,脸上掠过一抹红霞,迅速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