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五个多小时的大巴车,拉着大拉杆行李箱的吴语意志消沉地出现在了自家门口。读零零小说当老妈看到形容枯槁的儿子如此狼狈的回到家时,几乎是哭着把他拉进了屋子。吴语确实太憔悴了,四个月的考研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把好端端地一个翩翩小伙残忍地变成了一个失魂落魄鬼。老妈边包饺子边掉眼泪,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学校的日子到底过成了什么样她无从所知,但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上好,而有多坏则尽可以想象。吴语在一边听着老妈的低低泣语,冰冷的内心也渐渐有点湿润解冻了。没多时,他已靠在沙发上响起了沉沉的鼾声。
老妈把他叫醒吃饭的时候着实费了不小的力气,吴语确实也睡的太沉了。吃饭的时候,他接连不断地用筷子夹饺子往嘴里填,一口气吃了几十个,直到不断地打起饱嗝才停手。他临睡前嘱咐老妈,早饭不用叫,如果可以的话,午饭也不用找他,他想好好睡一觉。吴语那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等他穿戴整齐走出屋子的时候,太阳都已经下班了,只留下西边天空淡淡的一缕缕粉红色的晚霞。
吴语再次接到红艳的电话是在他回家后的第三天上午。当时,他正在跟老妈一起做饭,还是包饺子。吴语记得自己似乎对这个美食永远也不会生厌,茴香陷,酸菜馅,大白菜馅,随便什么搭配都不会有腻烦的时候。红艳的声音还像上次那样低闷,不过说话表达还能维持顺序,情绪还算稳定。她说,李欢进去了,已经两个月了。吴语一开始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即使在她再次确认这个事实后,吴语依然认为她所说的进去只不过是斗殴一类的小事件,顶多也就是拘留劳教半个月而已。不过当红艳问他那天有没有时间跟她一起去监狱探望李欢的时候,他才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红艳说杰子和孙子已经过来了,现在她们三个正在一起。吴语分别叫另两个人听了一遍电话,这才最终确定,李欢确实进去了,而且一判就是十年。
那两年李欢参与了当地的一个暴力团伙。在入室抢劫成功后不久被同伙牵连而被抓,并且因为李欢所在的那个团伙非法持有枪械而都被判了重型。红艳边哭边跟吴语讲述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整个人落魄的完全成了另外一个样子,跟半年前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她穿着一件藏青色的羽绒服,黑色裤子,黑色皮鞋,皮鞋的根儿不算高,款式陈旧。令吴语感到最诧异的是她的面容。那天她没有化妆,脸上显出了一个个芝麻大小的褐斑,双眼因为最近哭得过于频繁而一直处于红肿状态。红艳由夏天时的婀娜女子俨然变成了黄脸婆,年龄也由二十岁一下子衰老到了三四十岁。吴语似乎一时无法接受面前这个女人如此深刻的变化而哀叹不已。听完,他跟杰子等人深深地叹着气,对此几个人都无能为力,只能为李欢的命途而感到无限惋惜。
在去监狱的路上,吴语等人都准备买点水果等吃的带过去。红艳极力地劝说他们不用买,因为买也带不进去,监狱里边很黑,外边的东西根本不让带进去,只能从里面买,而且里边的什么东西都比外面贵几倍,监狱就是图赚这些黑心钱。虽然红艳劝了半天,吴语最后还是买了一些。
监狱里面的监控甚为严密,密不透风。在进第一道关口的时候,他们随身带的水果等食品就被强制拿到一个地方寄存了。几个人窝了一肚子火,空着手进了会客厅。吴语想象着见到李欢的那一瞬间,李欢应该是痛哭流涕,精神绝望,人神憔悴,而自己也会因为抑制不住激动而落下泪来,随之红艳,杰子等人也都潸然流泪,场面一派凄婉。但是等到那一刻真正出现的时候,情景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李欢着一身蓝白条的狱服从里面的门口走出来,面带微笑。他剃了光头,头顶上露着白嫩嫩的青徐徐的头皮。整个人比起夏天时瘦了太多,当时大概也就剩了一百三十多斤,不过身形瘦削下来的李欢看上去健康和年轻了不少。最关键的是,李欢的精神状态出乎众人意料的好,他不像是在服刑,更像是在疗养。
红艳再次在一边小声地哭了起来。李欢主动地跟吴语他们打了招呼,几个人对坐在吴语大学餐厅那样的四人座桌子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李欢倒显得跟主人是的豁达地笑了几回。监狱里竟然意外地允许人在会客厅吸烟,不管是服刑人员还是来探监的人。当然烟要从会客室一角的小卖部里买,一包在市面上只卖七元的普通红旗渠在这里竟然卖到十五元。即便这样,这家小卖店的年收入也比一家中档餐馆辛苦一年要丰厚的多。几个人甚觉尴尬地默默地吸上了烟。的确,眼前的情境只能用尴尬来形容,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谁也无法放松。即便李欢表现的有说有笑,但这只不过是强颜欢笑这一点众人心里都清如明镜。会客时间只有短短的半小时,很快狱警在一边通知服刑人员结束会客返回狱房。众人都站起身,李欢起身的动作明显比大家要迟缓,吴语觉察到李欢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轻松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地像暴风雨前的天空。在那一瞬间,吴语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一个二十岁小伙子身上的近乎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