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大部队会在上课铃打响前后蜂拥而至,但讲师已经站在孤零零的讲台上五分钟之久了,教室里只是增加了十来个人,整间教室的上座率不足百分之二十。www.DU00.COm对这位讲师,吴语印象不深,本来这门课是一个副教授的,副教授时常去讲学,会议,考察,就是没工夫上课,后来他的研究生就被派来代课。站在上面胖徐徐,规矩的白衬衫,西装裤,戴眼镜的温和男子即是。起初温和男子面色沉暗,眼前这可怜的上座率显然令他的自尊心和信心颇受打击。他打开文件夹,有拿出名单点名的意向,这也是他唯一能令自己作为授道者挽回点颜面的办法。
台下人群中小有骚动。紧跟着,两位女生颠颠地跑向讲台,跟温和男嘀咕起来,同时一并交给他几张纸片。温和男歪着头一片片地看那些纸条,嘴角微翘,略有得意气象。女生回归座位,温和男收起文件夹,似乎他刚才看的是台下众学生送他的‘万民伞’或者歌功颂德的‘锦旗’,他的虚荣心,此刻为师者的师尊已经很容易地得到了全面满足。他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地跟学生们聊起天来“同学们好,这阳光明媚,正是出游度假的好日子,你们留下来是读万卷书,没来的就是行万里路去了,呵呵。”学生们也跟他笑笑,算是回报他这识趣之举。温和男略感自己在群众中的威信陡增,进而感觉自己有了发号施令的威望。他放眼宽敞的教室,学生们稀稀拉拉地如一盘散沙,他提议大家都坐在前面来,集中些。当然,这种近乎一厢情愿的想法没人响应。温和男自知无趣,又没什么好发作的。他主动走下讲台,把教材放在第一排课桌上,语气轻快地解说上课内容。他也努力让自己的课讲得像郭德纲的相声那样充满笑料和人气。慢慢地,课堂里开始没大没小、闹哄哄的混乱起来。他在前边讲,下面的人就随意地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也有人直接顶撞他,喜欢出风头的学生也找些借口跟他打岔,整堂课嘻嘻哈哈的像食堂。
吴语远远躲在阳光里,他倚着靠背,放松的身子慢慢变得柔软,衣服和头发也被阳光晒得温和。他模糊不清地看着远处那一群人嘻嘻哈哈,乱作一团,听着大大小小无聊的玩笑声,不过始终没有反应。那群人越来越模糊,声音也越来越远,吴语脑子里又浮现出梦里边高中那个大操场,只不过空无一人……。吴语依稀记得他的高中时代是那样的灰暗苦涩,就像蛮荒时代,而高中里的人就像原始野人,到处是弱肉强食,赤裸裸的掠夺,群殴械斗,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风雨江湖。而吴语也无法忘记自己在那座青春的囚牢里度过的三个炼狱般的春秋,以及那桩混乱不堪的感情萌动和那个风情万种的罗静。
那真的像是在放电影,而镜头习惯性地集中在了那些令他印象深刻,一生注定都不能忘怀的场面和情境上。
那是一个冷暖鲜明的年代,又是一个爱恨分明的年代。中考在初夏的暴躁高温下开始,吴语和同学们早早的换上了T恤和短裤,那平生第一次如临大敌的考试近在眼前,所有的人都焦躁不已。中考那会,吴语显然对地位势力稳如磐石的中学校园已经没有了多少激情。将要考试的这数日内,他接连不断地收到镇上高中里的件件传闻,所有的消息都透着新奇和刺激,让人迫不及待地向往。那是一种源自身体的生发和渴望更加强大的迫切向往。
中考貌似威严,实则没多少技术含量。但参加考试的中学生们大部分都没出过学校茅庐,做人办事规矩纯真的叫人生畏,他们的严肃刻板也远胜于中考的威严。因此,中考根本不是什么‘龙门’门槛,无数条‘鱼’都轻松跃过了。
考试闲暇,吴语和孙子等几个人在比自己中学大数倍的高中校园里参观转悠起来。砖石地面整齐干净,几乎没什么落叶和杂草。一排排整齐的教室仿佛等待检阅的解放军方阵,三三两两走过的女学生,个个发育完美文静漂亮,惹得孙子等人时不时地仰天长哨。吴语时不时提醒他们要收敛本分,毕竟不是在自家的地盘。那天吴语看到了躺在学校最后面的大操场,中间是足球场,南北两头是两个篮球场,外围是六路跑道。足球场的草坪浅绿,绿草一片片的,或有或无。看到操场的同时吴语耳边就不自觉地响起了运动员进行曲,催人奋进。他喜欢这种视野开阔令人心胸宽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