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混乱的火急火燎的早晨,吴语睁眼地第一反应就是半起身环顾宿舍,除了对面上铺的张扬依旧深陷在床榻里跟死人似地没任何活着的征兆的昏睡外,其他人都没了,屋内有种人去楼空的寂静和荒凉。Du00.coM
昨晚是一个开天辟地的日子。学校突然通知各班,要进行卫生大检查,宿舍卫生状况直接和学年学分挂钩。这下急慌了吴语以及宿舍这几个,当天晚上大家各自开始收拾擦扫各自的写字桌和床铺,等人到齐了,张扬开始招呼所有人搞卫生,小忠写宿舍值日表,还弄来一张大红纸,过年写对联的那种。畜生张、亮子,卖药华处理阳台,吴语、张扬一趟趟上下搜罗没用的破烂扔掉……所有人出奇地配合,大一刚进宿舍时的朝气似乎不到几分钟就死灰复燃了。阳台那个“山头”散发着各种奇异莫名的怪味,扒一层变一种味,平时最邋遢的畜生张,还故作清高的带上了手套和口罩。“山头”被一层层曝光,将近一个学期,两三个月的垃圾史一幕幕地在所有人脑子里回荡。那些五颜六色的变质垃圾应该勾起了他们很多曾经的心事:有人找到了自己苦寻半个月不见并为此怀疑过宿舍所有人的内裤,有人发现了新买的只穿了没几天的运动鞋,有人找到了上个学期急得哇哇叫的专业教材一本。最重大的发现,莫过于位于垃圾堆底部的那个圆咕隆咚的耗子窝了。亮子兴奋地叫出了声,耗子窝,所有人哗啦都跑过去看新鲜,就像搜山搜出了敌军首长一样兴奋。
一直忙到11点多熄灯,垃圾被愚公移山般地搞掉了。但在这个过程中最让人感到柔软的东西是基本廓清了宿舍看得见和看不见的一些不和谐因素,大家的心情也平缓了许多。亮子和卖药华也是上铺对上铺,他们聊起了老家。张扬出去买了包中南海,每人都发了烟,不管抽烟的不抽烟的都没人拒绝。畜生张在一边也消停了许多,一个劲地嘿嘿傻笑。大学一年多了,吴语第一次有点感动,心里暖暖的,眼圈里差点有了眼泪。他想想这个宿舍和这几号人一年里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只觉得十分荒诞和可笑。大家打开了话匣子,一直聊到很晚,直到几支蜡烛一一油尽灯灭。最后只剩了吴语和张扬,俩人闲散地聊了很多,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睡眼朦胧的吴语心慌的像是要错过什么人生大事是的,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他麻利地穿上衣服,跑到阳台洗漱,窗明几净的阳台和洗漱台这时已经让人舒服了许多,以前镜子都是模模糊糊地溅满了斑斑点点,镜子上粘的吃的喝的用的都有,不堪入目。他看了下写字桌上面墙壁上的课程表,装了几本书进书包,临走前不忘转身摇了摇张扬。张扬几乎没什么反应,吴语叫了声我上课去啦,你他妈睡死得了。他一溜烟地下了楼。吴语的宿舍在六楼,没电梯,两年多下来早就练就了一副好腿脚。早饭肯定是没有了,就算有,也来不及吃了。早饭也是让吴语等很大一批学生在大学期间很纠结的事情:要吃早饭就得早起,五点半就有早饭吃,那会品种最丰富,粥,油条,豆浆,菜都齐备,可以像自助餐一样任意挑选。当然越晚可选择性也越小,八点多的时候基本就卖光了或者不卖了。“夜夜笙歌”不想入眠的学生们,没有一个不留恋如此逍遥的宿舍夜生活的,每天早上六七点其实是他们睡的最深沉最酣然的时候,谁也不肯为了一顿早饭而放弃这一份酣然。结果不用说,早饭变成了很多人数月不遇或者半年一遇的奢侈念想。
上课铃声刚刚响过,吴语才气喘嘘嘘,额头冒汗地跑进了教室。那天的课在中型阶梯教室。吴语傻乎乎地站在门口,开始环视最后几排有没有空位子。其实想也不用想,肯定没有了。八零后上过大学的都知道:在大学里,教室后几排永远是超人气的风水宝地,考试时更是如此。这跟看演出、看演唱会刚好相反,演唱会都是人人向前,趋之若鹜,在大学则是人人躲后,避之不及。看着扎在后排的那一对对甜蜜的情侣和亲密不分的同窗兄弟,吴语只好无奈地低头猫腰,就跟戴罪之身似的,跑到前三排的一个靠过道的位子前坐下来。那天上午是一堂微机理论课,先讲理论,然后整体转移到机房上机操作。吴语天生对电脑和软件程序等这些代表高科技的东西不感冒,整堂课听的是不见首也不见尾。他摸摸书包,掏出这几天自己正醉心的一本《王*文集》,里面的几部小说加起来上百万字,大部分是京味儿文学,意识流的东西,吴语把它们奉为经典,写那书的人也被他从心眼里尊崇为前辈。小说的内容是很精彩引人的,不过没吃早饭的吴语,在大肠从昨晚到那会蠕动了十来个小时之后,他感到有种搜肠刮肚的空荡,几个空嗝儿打过,人便迅速萎靡了。他的注意力也开始分散。于是,开始左顾右盼,想搜罗下能让自己眼睛为之一亮或者心情为之一振的东西。他没有失望,他捕捉到了前后左右和空气中的那些不寻常的存在。整个大教室里,没吃早饭的远远不止吴语一个,看到那些正在埋头啃咬、吸允的人头就会心里有数。挨他坐的邻居,一男生,满手油污,左手捏着两根油条,右手是一袋百利包的豆浆,他桌子上就差一碗豆腐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