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佣搀扶着乔夫人,走在前面,乔思捷和冉习习并排走在后面,四个人谁也不说话。
从后面看,乔夫人的背脊永远都是挺得笔直的,头发也是染得墨黑墨黑,满头不见一根银丝,尽管乔家在这几年稍显凋落,可她不允许自己的身上有一点点的不妥,在人前依旧维系着自己的完美形象。
那一瞬间,冉习习彷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无数个豪门太太的缩影。
嫁入豪门的女人,并不一定意味着绝美,但举手投足之间,一定是和小家碧玉有着本质的不同,能撑起一个家庭,甚至是一个家族。
而这也就是近年来,许多艺人凭借着出色的外形,成为豪门阔太太以后,却不见得能够完全融进那种生活的原因之一。最后,她们大多以婚姻失败而告终,离婚后往往会重新投身娱乐圈,继续捞金。
“他糊涂了,有时候清醒,能说两句,等我听到消息,赶到他身边,他不是睡过去了,就是又犯糊涂了,说年轻时候的事情,还当你和言讷是小孩。”
走上楼梯,乔夫人低低说了一句。
“我知道,要是他没睡,我们就和他聊几句,要是他睡了,我们就出来。”
乔思捷应道,然后看向身边的冉习习,她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走到了房间门口,乔夫人让身边的中年女佣把房门推开,她回头看了一眼冉习习,提醒道:“老爷子快不行了,瘦得就剩一副骨头,你别害怕。”
缓了两秒钟,冉习习才明白过来,她这是在善意地提醒自己。
于是,她急忙用力点头,表示知道了。
房门一开,几个人鱼贯而入。
冉习习的嗅觉一向灵敏,很快,她便嗅到一股味道。房间里虽然每天都有人打扫,可还是有一股腐朽老迈的气味儿,那是一个人行将就木的时候,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味道,任凭别人怎么清理都是除不掉的。
所以,她终于相信了,乔凛是真的不行了。
听见声音,护工等人纷纷站起来,轻声地向乔夫人问好。
“还是吃了一点药,能多睡一会儿。”
护工小心翼翼地说道,乔凛的病已经药石无效了,如果吃一点安眠药,他还能睡上几个钟头,在睡梦中忘记苦痛。
除了少量安眠药以外,医生也给他开了一点杜冷丁,每次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护工会给他稍微注射一些,缓解疼痛。
每每看到那一幕,乔思捷都会忍不住去思考一个问题,安乐死这种事,到底对不对?
乔夫人已经习惯了房间里的气味和光线,她打量了一圈,示意乔思捷和冉习习也别等着了,大家先出去。
刚说完,躺在床上的乔凛犹如感应到了一样,居然又醒了。
他只睡了不到一小时,平时能睡上两个多小时的。
“谁来了?是不是思捷来了?”
乔凛颤声问道,干瘪的嘴唇一动一动的,声音很弱,需要护工凑近了才能听懂他的话,再为他翻译给大家。
冉习习有三年多没有见过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如乔夫人所说,瘦成了一把骨头。记忆里一米八大高个的老头,竟然缩得像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躺在被子下面,几乎不见起伏。
一听这话,乔思捷急忙冲到床前。
“爸,你醒了?我是思捷,你有什么话想说?”
都到了这种时候,乔凛的时间不多了,说一句,少一句。
不等老头开口,冉习习耳尖,已经听见外面传来了阵阵车响,她偷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六点半,正是吃晚饭的时间。
除了她以外,乔夫人也听见了声音,她顿时变了脸色,不怒自威:“呵,二十年不回来吃饭,眼看着家里要办丧事了,一个个全都按时回来吃这顿晚饭了!”
一旁的中年女人小声劝了一句,似乎是想要提醒女主人,这里还有冉习习,她毕竟是个外人。
乔夫人秀眉一立,冷笑连连:“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谁笑话谁?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大伯家,三叔家,小叔家,打我三十多年前嫁进来,不年不节的,什么时候来这里吃过晚饭?说是不分家,二十年前就各自买了别墅,全搬出去单住,这种时候倒是又想起来了,唯恐少了自己那一份!”
乔家是个大家族,也是个很有趣的大家族,比如,在乔家,当家的不一定是大儿子,这一代则是二儿子乔凛。他三十岁左右,继承了乔家的当家人身份,家族内的其他各家,都要以乔凛马首是瞻,不分年纪和辈分。
话虽如此,但人们的观念毕竟是与时俱进的,到了乔思捷上小学的时候,各家便自立门户,单独买房,陆陆续续地从这里搬了出去。
乔夫人也嫌这里太老旧,闹着要买新的别墅,可惜乔凛不答应,非要守着这套老宅子,一门心思做他的当家人,说这样才对得起列祖列宗。
而今,他快不行了,各家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大概从两个月前,每家都有人回来吃晚饭,有时候是小辈单独来,有时候是全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