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每日清晨,王小明都要在云婆家吃早餐,他有八岁,于是大约吃了八年。
好吧,撇开烦事不提,这至少让他很是了解自己都会吃什么。那就是:
牛奶豆浆加稀饭,咸菜萝卜荷包蛋。
相信随着自己身体的长大,也许还会多点面包熏肉三明治什么的吧……男孩儿喝完最后一滴奶,心中悻悻地想着。
背上包,向云母婆婆说再见。看了看手表,六点过半。
真早。
王小明于是出了门。
隐山远离市区,从山上到山脚,除了盘旋的马路外,就是穿林的古道石阶。
山腰林子中,一段古老的台阶前,少年放下速度,开始以一种极为奇怪的方式走下石阶,每一步都要花费数秒钟,似乎是背山的工人在扛着石头。
很少有人能直接看到男孩儿此时近乎暴跳颤抖的肌肉,却一定看得清那张小脸儿红晕升腾的热度。
这段路,青石铺垫,台阶一百,王小明两年前开始走,那时候刚上小学,每日五时起床,对孩子而言,已经是勤奋之至,但那不是早起,而是不得不起。
只因这段路,每一步,至少要走三十秒,而且越走越慢。
百阶过后,用了将近两个钟头,那时的他,经常迟到。
两年后的此刻,男孩儿一步七秒,走下来,费时不过十一分。
腹中的食物早已灰飞烟灭,但如今的他,已经用不着回去加餐了。
下得山来,距离学校还有十公里。王小明正要举步,忽有人招呼:
“阿明,真早呀~”这声调阴阳怪气中透露着高傲自大。
不用问,整个地球上,只有一个家伙会叫他阿明,那是他学会说话后,唯一一个敢这么叫他的人。他转身,用不屑鄙视的语气说道:“阿明,你也早。”
透明如同泡泡一般的阿明如泡泡一般从公路上冒了出来,身着和王小明一模一样的打扮,他轻飘飘,被一阵烦恼风吹了过来,脸上的大眼镜反射着略带金色的天光,让他骄傲的神情显得更加得意洋洋。
阿明得意的笑着准备发言——
“真奇怪?你没有去女孩子家偷窥她们上厕所、洗澡、晾内裤、或者去更衣室偷看阿姨和大姐姐们换衣服?你怎么来找我了?”王小明说。
圆框玻璃后,那双大眼如遭雷劈,阿明气炸了肺。
这话太直接了,即便周围没有人(比如一个叫曹多多的胖子),他也被这番重如狮子山的实话抡得魂飞魄散,他颤抖着手指着王小明,满脸通红好像活着的人,嘴巴剧烈的抖动,可就是说不出一个字儿!
“说不出来就别说了,我还要上课,再见。”
王小明怀揣着胜利的喜悦迈大步离开。
“你你你你你你……等等!”
阿明终于又能说话了。
“干嘛。”
“哼!”阿明哼,“你有没有发现我有事情瞒了你!”
“是吗?”
“横横,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
“什么!”
“唉,”王小明唉,“你瞒我的事儿多了,要是我一个一个问,就算有十个脑子也不够用。”他说完转身,却又停下,回过头又道,“对了,今天放学后你别来找我玩,我要找别人玩。”
说完,他走了。
阿明眼巴巴地看着他,
“喂喂喂……是关于一个人的!喂喂喂……还有你的训练!喂喂喂……”
没人回答。
一阵风吹过,王小明的背影就好比煮了蛇的葫芦娃、闹了海的哪吒、统一了小学部的拿破仑波拿巴。好不潇洒!
独留阿明一个魂儿在风雪中飘啊飘啊,好不萧飒!
王小明没有搭车,他只是徒步前行。一路上,男孩儿时而正走,时而倒行,时而小跑,时而微跳。
但无论如何前进,他每个动作都显得那么怪异,却又如此平常。
是的,他走得的确很快。
七点十五分,十公里后,小明来到了校门前。一身上下,没有一丝汗水。
男孩儿深呼吸,空气中弥漫着清晨校门口独有的气息,那是新鲜空气伴着包子鸡蛋和豆浆的味道,他抖擞抖擞精神,踏入校园,开始了又一天的功课。
……
……
苏菲换上了一件鹅黄色盖膝的羽绒服,里面就是粉红色的高领羊毛衫,下身是再普通不过的白色冬季鸭绒裤,裤腿收进厚厚的裹腿绒靴中。
很明显,她好像一个瘦了身的北极熊,当然,是两只脚着地。
看了一眼房间中乱糟糟的模样,苏菲吐吐舌头,暗想等会儿外婆一定会慷慨地为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于是关上门,少女离去,留下床单上那本孤零零的《灵枢素问》独自打开着躺在那里,无人问津。
……
“哦,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