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岁末,这个年头倔强地流淌着它风烛残年的最后的光阴。Du00.coM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年关朝着最后的业绩冲刺。我在岗位上忙得焦头烂额,刘老虎却一如既往的优哉游哉。我猜想她还不知道,我已经在她身边埋下了定时炸弹,只是引线还没人去拉开,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引爆成功。
工作的繁忙和空间的距离,总是让陈雪徒生埋怨。我们偶尔会在她舅妈的房子共度周末,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平时她一天几乎要给我打上百次电话,每次的电话内容都大同小异让我哭笑不得,她总是不厌其烦的问我想不想她。那种让人窒息的紧凑,让我苦闷不已。我们的通话都是以她的埋怨和我的沉默而结束,而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又还是卷土重来。让我想起最近刚分手的一朋友,在我眼前摆着张苦瓜脸,说他那小女朋友每天至少要问他一百遍毫无营养又让人很为难的问题“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是先救哪个?”最后他在自己给彻底逼疯之前,和她提出分手。
元旦假期的到来,让我稍微松了一口气。我打开陈雪的车门,她欢呼雀跃起来。一路上喋喋不休说去哪血拼或去哪美食,有好几次绿灯闪着她都忘了提档。
大街上新年的气息愈发浓郁,深南大道中间的绿化带上,血红欲滴的中国结让人数步过来,证明着特区雄厚的财政能力和当下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景象。我静静的看着窗外的繁华景象,心里暗暗慨叹,就这么过了一年了。
陈雪说的购物地方,我一个都不想去,随便买买都有可能花掉我这个月的薪水。“这些地方你天天去,你就不厌吗?我们单位有个老干部挂了,今天开追悼会,我想去悼念一下,我们就去那约会吧。”
“啊?真的假的?”她可能从未见过这样的约会方式。
“千真万确。”我使劲的点头。
追悼会上,陈雪跟在我身后走上去鞠躬,接受家属的谢礼,然后静默在一旁。我随便把脸一拉下来,就能显示出痛不欲生的悲怆表情,和对天亡英才的严正控诉。可是身旁的陈雪低着头老是偷笑。有人对我们侧目而视。我无数次用手肘碰她:“严肃点,悲哀点,这是追悼会。等下我们俩引起公愤,被横着抬出去不好。”
终于熬着出来,陈雪哈哈大笑,柔软的身躯盘曲卷到我身上,捏着我的脸颊说:“林东,你真的很坏,坏到骨子里去的。”
我也笑了起来,然后装作一本正经的说:“你就稍微有点高尚的情操行不行呢?这离休的老干部,为社会主义事业奋斗一辈子,如今寿终正寝,给人生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把她放下来,接着说:“虽然死得不是什么时候,这么喜庆的元旦假期,再过一个月过了新年,享年就多了一岁了。”
陈雪拉着我的手,另一只手在我脸上刮了一下,说:“你这张薄嘴唇啊,天上的鸟儿都能给你骗下来,死人都能给你说活。走,我们找个地方吃点好的,活着就不能亏待自己。”
结果陈雪带我去一家高档的餐厅,点了一桌子菜,说:“逝者已逝,今天你就化悲痛为食欲,活着就要好好吃,把身体养得棒棒的,白天为你们的社会主义事业好好服务。”然后靠过来咬着我的耳朵说,“晚上为我好好服务。”
我学她捏着她的脸颊,严肃的说:“陈雪,你真的很坏,坏到骨子里去的。”
“不准学我!”陈雪手叉腰,变色龙般马上说,“所以我们是臭味相投嘛。哈哈。”
我承认,我在试图着改变陈雪,或说是制造相似的欣赏能力和生活习惯。但事实证明,这是徒劳无功的。陈雪同样强烈地按照自己的逻辑和习惯去过日子,而且是让我毫无选择和发言权的去跟着她执行。她习惯晚上和那几个朋友去泡吧。元旦假期的三天晚上,我总是静静坐在酒吧的角落一言不发抽着烟,偶尔和身旁的李艾说几话。看着这个城市里空虚的人们,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甩着头扭动着身体,将灵魂抛向地狱。而我,已有破笼而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