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座的人都回头看窗户。Du00.coM原来天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骤然变脸,风起云涌,狂风大作,下起倾盆大雨暴雨来。
我多希望骤然而至的雨水撞击玻璃的声响能盖过小陈无伦次的声音,他否定了之前自己的说法,这不是等于在打自己的脸蛋吗?若真的是招两个人还好,如果只招一个,那之前他所有优秀的表现,全部毁于一旦。
“那你现在说说你的期望薪水。”领导显然处乱不惊,并没有给突入其来的暴雨分散注意力。
小陈唯唯诺诺的说出了一个数字后,领导点了点头。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人事女环顾了四周,见我俩没在开口,就说:“今天的面试到此结束。”几个领导先走出门,人事女也留下一句“我们会再联系你们”就送客了。
下了电梯走到大门口。灰暗的天空迷蒙一片,和密密麻麻的雨水连成一线。站在屋檐下,雨水溅到我的裤管,大风夹杂着雨丝扑面而来,让人无处躲闪。我掏出烟,火机却一直点不着。有人拍了我的肩膀,回头看是小陈。他耸拉着脑袋,自言自语,又像在对我说:“我今天表现得不好。”
我望着阴暗的苍穹,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上来。谁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呢?谁知道中午阳光猛烈,万里无云,下午就狂风大作,大雨瓢泼呢?
我们在大厦门口站了很久,最后小陈还是撑开伞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中,我想这或许是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吧。
手机响了起来,我心力交瘁的接听:“喂,你好。”
“你好,林先生,我们老板今天回深圳,你明天能不能过来一趟?”是港龙集团的李艾。
我沉默了一会,说:“很抱歉我明天没时间,不过去了。”从那天出工厂大门,就有一个苗头一直在心里跳跃:我不会在里面待太长的时间。
“林先生是不是找到工作了?”
“暂时还没,不好意思我明天有其他事。”今天的折腾已经耗尽了我的能量,我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更重要我对这家工厂兴趣不大。长期处于阴盛阳衰的环境,实在不利身心健康,而我比谁都清楚,走到这一步,稳定压倒一切,我想要一份不用再频繁跳槽的工作。
“那好吧,祝你早日找到满意的工作。”李艾的语气不卑不亢,夹杂着一丝惋惜。
丢掉手中的烟头,我猛一头扎进雨中。空旷的马路只有某些车辆在狂奔,偶尔喷起一堆水花。大雨中,我低着头慢慢的走,雨水打在眼镜上,灰蒙一片,看不清眼前的世界,世界也在大雨中看不清我。前面的路,迷蒙得看不清……
磅礴大雨中,平时拥堵得人满为患的深圳,此时却空旷而荒芜。偌大的雨中世界,我找到一种久违的归宿感。夏天对我而言,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许多年前,在那个遥远的海边渔村,夏天里,我随着父辈在茫茫海上的小船里,日复一日,一丝不挂的在船上来回穿梭。那时的我皮肤黝黑,眼睛通红,像只忧伤的小猴子。大雨袭来时,船上却永远找不到一样雨具,因为它总是那么的多余。我总是在每年初秋微凉的晨风中,把那套校服穿在蜕下了夏天里最后一层皮的身躯上,被父亲押回渔村里那所小学,然后期待下一个炫烂夏日的到来。
《东风破》唱得多好啊,“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一辆轿车亮着灯呼啸而来,顺便把地上的积水毫不保留地卷带到我身上。我想起深圳的一则小故事:一对母子站在路口,小车把路上的积水溅到他们母子身上。小孩义愤填膺骂了起来“开这车的人,一定很没素质!”母亲不屑一顾的说“说这话的人,一定很没钱!”病态的社会,总是带来病态的教育。
终于在接近下班时间的时候,我上了一辆公车,司机和车上的人看着全身上下淌着水的我,自觉的侧着身子避开我,我心里笑着:其实你们和我有多大区别呢?这座都市里,只有那些坐在轿车里把水喷到我身上的人才是城市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