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况张大的眼睛缓缓恢复成原状,脸色却变得阴寒之极,“九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十一,当皇帝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凤康语重心长地劝解道,“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子上,就要担负许多的责任。你会被许许多多双眼睛盯着,稍有差池,就会变成千古罪人……”
“当皇帝意味着什么,我跟你一样清楚,不用你来教训我。”凤况恼怒地截断他的话茬,“我就想问问,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前我不想当皇帝,是你为了能跟九嫂逍遥快活,把我拉下水的;为了成全你,我付出了那么多,连锦儿都……
到现在了,你却要把我一脚踢开,把皇位让给四哥?
那我算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任你耍弄的傻子吗?”
芸妃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沉了脸呵斥道:“十一,你怎么能跟你九哥这样说话?你九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有他的道理……”
“他能有什么道理?”凤况立刻将矛头转向了芸妃,“母妃,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从小到大,只要我和九哥产生分歧,你一定会向着九哥。
在你心里,九哥永远是对的,错的那个永远都是我。我都怀疑我是你捡来的或是抢来的,九哥才是你亲生的!”
芸妃脸色一寒,站起来一巴掌甩过去,“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又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你长大,你说的什么混话?
你怀疑你不是我亲生的?好啊,那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混账东西。
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你也别再喊我母妃!”
芸妃骨子里敦厚,又在后宫的大熔炉里练就了一身的“忍功”,轻易不会发火,一旦发起火来格外有气势。
凤况不惧凤帝,对他这个以娴淑著称的母妃却是心存三分敬畏,见芸妃动怒,心下已然有些慌了。只是碍于面子不肯服软。捂着脸嘀咕道:“您说不是就不是了?族谱上都记着呢。”
芸妃权当没听见。稳稳地坐回椅子上,“康儿,你说你的。他不听我听。”
叶知秋到现在才深深地意识到,凤康找芸妃“助攻”的做法是多么明智多么正确。
像十一这样的熊孩子,一旦发起飙来,对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能用打的。凤康亲自动手也能镇住他,只是镇得住人镇不住心。反而会让兄弟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由芸妃动手就名正言顺多了。
凤康对芸妃应了声“是”,话却是对十一说的,“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是有些话不能随便说。当着芸母妃的面,有几件事我们要搞清楚了。
你以前不想当皇帝,是因为我想当。你知道我不会亏待了你。你不用劳神费力,就能借我的光分到果子。
我决定放弃皇位的时候。是认真问过你的意见的,并没有强迫于你,一切都是你自愿的。
你或许有成全我的那份心意,不过你扪心自问,你拥有的那些有几成是通过自己付出努力得来的,你付出的努力中又有几分是为了我?
还有,你失去华锦郡主不是因为我,不要把这笔烂账算在我的头上。
说实话,直到昨天我还想着让你来做这个皇帝,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吗?”
不等他回答,便取出董家夫妇写来的那封信扔到他怀里,“你自己看看吧。”
凤况下意识地搂住那封信,面带疑惑地取出信纸,看了几行脸色就变了,急急地争辩道:“九哥,这不是我的主意,是杨芷兰,是那个贱人自作主张……”
“够了。”凤康喝住他,“若不是你对佳禾起意,杨氏便是想自作主张也不敢。”
凤况急了,“我打佳禾的主意是不对,可是九哥,你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赌气把皇位让给别人吧?我……”
“到现在了,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凤康陡然提高了声音,“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子?出了事情,不先想着反省,倒先想着推脱,让女人替你承担责任。
你一没有容人度量,二没有直面错误的勇气,便是当了皇帝,也是一个误国误民的昏君。活着的时候被世人指着脊梁骨唾骂,死后被写入史书,遗臭万年。”
他这话不可谓不重,也正因为说得重,让凤况一时间没了应对之辞。
他语气一顿,马上缓和了神色和声调,“我相信你是一时糊涂才做出那样的事,我也相信你有治国之才,你只是还不成熟,需要历练和磨砺。
然而历练和磨砺的过程,避免不了错误。
治国不是同于其他的事情,容不得人犯错,一个不经意的错误,就会累及千千万万人的性命。
十一,我问你,你有信心不犯错吗?
你有信心做到勤政爱民,舍弃自我,以天下为先,治理好皇祖父为我们打下的这片大好河山,不让皇祖父和父皇因你蒙羞吗?
你有遗臭万年的觉悟吗?”
那个“有”就在嘴边打转,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凤况嘴巴张开又合上,再张开,便冒出一句与自己想说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