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修扔开手中的餐盘,匆匆忙忙往厨房的门那边一路小跑——他真的是一路小跑,然而当他一边拉开门一边说着“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这样的话时,定眼一看却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仿佛上一秒还站在门外面说话的乌兹罗克、惊慌的修女以及愤怒的保安人员都忽然间凭空消失了,一阵夹杂着落叶腐败气息的秋风吹过单薄的唱经袍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黑发年轻,人轻轻地抖了抖。,他怔愣地眨了眨眼睛,面对空荡荡的走廊,沉默几秒后,最终还是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把将厨房的门拉开,而后沿着走廊的通道向着主建筑的方向一路小跑……
在走廊的拐角处,急于赶路的罗修撞到了一个人——那感觉有够奇妙的,就好像是你张开怀抱扑向了一块肥猪油,软绵绵充满了弹性,会将人毫不夸张地反弹几步回去,但是与此同时,你会觉得你浑身上下都没糊满了带着汗味儿的猪油,黏糊糊,油腻腻的。
罗修后退几步后站住了脚跟,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擦了把脸,然后他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整个人都在地上面滚了几圈,此时正试图从地上面爬起来站好的肥胖男人——在犹豫了一会儿后,罗修还是默默地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对方那双肥厚的手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手——罗修确定自己听见自己的骨头被拽得发出“咔嚓”的一声令人不安的声响。
“瑞克,你慌慌张张地在这里做什么?”将胖男人拽起来站好,黑发年轻人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显得礼貌又生疏地问。
“很、很抱歉撞到你了。”瑞克抬起头,那仿佛是老鼠眼睛一般大小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他看上去很慌张,伸出舌尖舔了舔唇,“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休息室里乱成一团,到处都是血的味道,那味道令我想要呕吐……我没有办法,但是艾丽嘉告诉我来找你可以解决一切,你可以纠正这些错的让一切恢复原样,噢我的老天爷,爱丽丝,你能吗?”
罗修皱起眉:“你在说什么?什么纠正错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我的朋友——就是爱跳舞的哈衣,他疯了!”瑞克说到这里,他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哭泣声,“我觉得他大概是着了什么魔,或者压根就是受到了恶魔的迷惑——他攻击了其他的病人,是的,哦,我看见是他攻击的——其他人还以为是哈特带头先咬掉了博尔佳的耳朵……其实并没有,在那之前,是艾克哈衣先攻击了他的脸,我、我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在接吻,当时还十分震惊来着……”
“被攻击的病人叫博尔佳?”
“是,”瑞克看上去很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是我和艾克哈衣的朋友——进入浮屠罗门以后交上的朋友,咱们关系还不错,但是还没有好到让我看见他和艾克哈衣接吻都觉得我不需要惊讶的地步,我的意思是说——噢,我并不是说——总之——我的老天爷,那会儿我还嫉妒来着,我总是不够自信,…从头到尾都是他们在单方面的付出,我想到了最后,维持着他们对我好的理由大概只剩下了它们对我的怜悯——‘看那只又胖又可怜的胖子,曾经他唱的歌那么好长得那么英俊,而现在呢,他只能充满了负罪感不停地吃吃吃,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干不了哪里也不能去’……”
罗修觉得瑞克的话听上去有些耳熟。
但是这会儿他犯了今天第一个致命错误: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的注意力几乎全部被“感染源大概开始行动了”这件事情吸引了去。
而这个时候,瑞克抬起头,满脸崩溃地看着现在站在他面前沉默的漂亮黑发年轻人,他深呼吸一口气,惊恐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我立刻注意到,当他们的唇部分开的时候,那个病人已经没有嘴唇了!”
瑞克的话,让罗修犯了第二个致命错误:他几乎是没有怀疑就相信了瑞克的话。
人就是这样,当自己的猜想有一个人来证明的时候,就很容易直接得出了“我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这样的想法,而在这之前,重点和注意力被完全转移的人们几乎很难意识到“证明这个猜测”的第二人的身份和立场。
而当下,完全沉浸在某种烦躁情绪之中的罗修只是掏出了自己口袋中的手帕交给瑞克让他好好擦擦——毕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实在是太难看了,瑞克接过了那个手帕之后捂住了脸用力擤了下鼻涕,那呼噜噜的声音让罗修的唇角抽了抽,更奇葩的是这货擤完鼻涕之后还想要将那块沾满了黏糊糊透明物体的手帕还给他,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而后,罗修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摇头摇得像是现在这么积极。
瑞克嘟囔着将手帕塞回他那脏兮兮的蓝色袍子的口袋里:“好吧,那我洗干净还你。”
罗修头皮一麻:“不用了!——呃,我是说,你自己留着用好了。”
往主建筑那边一路狂奔的路上瑞克给罗修大概讲了下此时公共休息室里的惨状,根据瑞克所描述的,那个被咬的病人在他离开公共休息室跑来找罗修求救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没救了——据说血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