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湛咏毕竟是博学广闻的玄门法师,知道古代巫师最常用的巫术工具有两件:一件是桃棒,另一件便是蕉苇扎成的笤帚。这两件巫术灵物经常被配合使用。在巫师看来,桃棒可以击退鬼魅,苇帚可以扫除不祥。
杜娟的笤帚是用蕉苇扎成,又以桃棒为柄,可以说是同时具备了两件巫术灵物的作用。
杜娟左手持鸡,右手持剑,有条不紊先拔了公鸡脖子下的几根羽毛,然后用剑在鸡脖子下一抹,鸡脖子立时飙出一股鲜血,溅在土碗中。
张湛咏站在她身畔,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像一个小孩子似的握着桃柄笤帚。傻看大红公鸡淌着鲜血滴落在土碗中。
张湛咏见女弟子们都专注地看着杜娟,笨笨地说道:“原来做这种驱蛊的法事也需要用鸡啊。”
杜娟自顾专心做事,没有说话。
张湛咏此时近距离看着杜娟的侧面脸庞,这一刻他的心中忽然偷生出一种绮念:这情景宛如寻常百姓家中过年过节时一样,杜娟真像是一个巧妇啊,自已既像是她的没用的书生男人,又似她的儿子一样……
少顷,大红公鸡便伸脚不动了,杜娟将公鸡随手扔在草地上。
原来鸡不仅是一般意义上的辟邪灵物,同时又是厌胜蛊疾的专用灵物。因为鸡能食虫,故巫师就常用雄鸡作为治蛊的灵物。
古书上记载有这样一个治蛊方法:“凡至蛊者之家,须挟鸡入门。”蓄蛊者见来人手中有鸡,自会奉送解药一付。彼此心照不宣,无需多言。
杜娟将剑交还给张湛咏,轻声说道:“你现在走开吧,我要作法了。”
张湛咏在众目睽睽之下,什么忙也帮不上,有些难为情地走回到众人身边。张湛咏心中暗忖:“枉我出身于法师世家,其实许多法事前的细节事情却做
不来呢,平时都是弟子们代劳的……”
杜娟对着老板娘的客店方向,盘腿坐下。她面前草地上放着盛了鸡血的土碗。只见她左手在胸前结印,右手捉着蕉苇笤帚,眼波盈盈,口唇翕动,喃喃念叨起神秘的咒语。
众男女弟子感兴趣地看着“大巫师”杜娟作法,只有庞彬和少数几个不坏好意的男弟子眼睛又偷望着杜娟身体某处,心中暗忖:“可惜我没有喝到大巫师屙的尿……”
杜娟念罢咒语,对着面前的那碗鸡血划符三道,便站起身来,左手端了那碗鸡血,走到臭不可闻的老板娘的衣服面前,将鸡血泼在衣服上。
杜娟将空碗放在一块白石上,又走回来,用蕉苇笤帚对着衣服虚打几下,左手戟指娇喝:“我打死你这蛊婆!我破了你的妖法!我打死你这蛊婆!我破了你的妖法……”边说边用蕉苇笤帚对着衣服虚打几下。
众男女弟子听着大巫师来来回回只念叨这么两句话,活像一个在自家院子中骂着心中仇人泄愤的小媳妇,都又惊又愕,几位女弟子不由掩嘴嬉笑起来。
张湛咏和张匀、班蓉听着这不类不伦的咒语,都相顾微笑。
张湛咏心想:“大巫师是湘西土著人,虽然她念的咒语远不如我们汉人的文雅,但却简单实用。我虽然是天师世家,然而这一战中,大巫师的法术显然远胜于我,真是让人惭愧啊。”
虽然他在自谦之时习惯性地用到“惭愧”这个词,但因为面前这人是“大巫师”杜娟,张湛咏对她有些着魔了,心中并没有一点不服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