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单是无意中发现苏代的,毕竟苏代一行人行事极为低调。但一个耄耋老人出现在临淄城,还是足够地惹人显眼。
随着济北、河间这两个原本属于齐国的大郡落入韩国,齐国已经完全被韩国包围。田单深知,除了依附韩国,齐国没有别的出路。
对于游走各国的说客,田单向来没有什么好态度。在田单看来,说客们为了自己的私利,蛊惑各国君王冒险,等到事败,拍拍屁股走人。实在是祸国之人!
苏代是何等人物,曾经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搅动天下风云,如今老而弥辣。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会出山?!在确认苏代来到临淄后,田单就断定,苏代多半又是受了诸国的委托,要来拉齐国下水了!
所以,田单直接将苏代堵在住处,打了苏代一个措手不及。苏代反应也快,既然田单已然找上自己,那不如索性试探一下田单的想法。如果能说服田单,再以重金贿赂右丞相后胜,游说齐王轻而易举。
“本相听说先生归隐江东多年,不知这次远道而来,有何指教?”田单率先问道。
苏代最后一次现身是在楚国的郢都,那时候他还是楚国的客卿。在楚国迁都吴县后,苏代的消息就不为世人所知。所以,田单推测,苏代很有可能跟随楚王前往江东了。如果苏代承认此事,那田单基本上可以断定,苏代肯定是受了楚国的委托,前来游说齐国。如果苏代不承认,那也可以找出蛛丝马迹,推断苏代的真正意图。
苏代笑了笑,回道:“丞相说笑了!代不过是一垂垂暮已的老翁。哪里敢指教齐国的国事呢!”言外之意,却是承认了自己从江东而来。
田单当然不相信苏代的说辞,如果苏代没有什么目标。是不会千里迢迢来临淄的。
“如今韩国北败燕、赵,南却楚国。西收秦国,东服齐国。收九鼎于洛阳,韩王称帝,威仪四方,先生果真就没有什么想法?”
田单的由头一开,苏代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推诿下去了,否则就是彻底得罪了田单,因此正色说道:“有些浅薄意见。怕入不得丞相耳中,因此方才踟蹰。”
田单顿时就笑了,道:“先生但说无妨!国事艰难,诚宜集思广益。”
“韩国已经占据冀州、淮泗、关中这等膏腴要害之地,其势已成,唯一可利用者不过立足未稳。故(苏)代以为,想要解齐国的为难,必须要合纵。否则,齐国为韩国围困,倘若韩国对齐用兵。临淄恐难以向诸国求援。”苏代一面看着田单一面真诚地说道。
田单眼中的不屑之色一闪而过,苏代随即意识到,田单怕是不同意合纵之策。果不其然。田单长叹一声,极其为难地说道:“先生谬矣!”
“愿闻其详!”
“齐国仅余胶东、齐郡两郡之地,民不满二十万户,兵不过十五六万。此时合纵抗韩,无异于自陷绝境。但凡诸国有所迟疑,韩国只需命一旅之师便能兵临临淄。齐国自保之道,只能是事韩恭敬。以韩国的仁义,想必不会与我们齐国为难!”田单用不容置疑地语气道出了齐国的求生之道。
“代不敢苟同!”苏代恭敬但坚定地回道。
“自韩王继位以来,南取益州、荆州。西举凉州,东割青州、徐州。北收冀州。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亡魏而灭周,继而称帝,天下诸侯入朝请服。丞相难道还没看出来韩王之志,乃是一统天下?!如果韩国只是只求自保,又何必屡屡发动战事?!韩王又为何称帝?!为了一统天下,韩国又何来的仁义?!各国若是再独善其身,割地以贿赂韩国,求一时之安,今日割三城,明日割五城。起视四境,韩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韩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此所谓以地事韩,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齐国已经献出青州,可韩国还不是依然强占了河间、济北,没有归还给齐国?!何况,齐国只剩下两郡之地,又能事韩多久?”
“即便齐国念及先祖创业艰难,筚路蓝缕,不愿意再割让土地,以齐国区区两郡之地,又怎么和韩国相抗衡?!难道齐王侍奉韩王还能比周天子侍奉韩王更加恭敬吗?!韩国既然可以灭掉周祀,未尝不能灭掉齐祀!!还请丞相三思!”
田单当然痛心,割让青州的决定是齐王做出的。那个时候自己反复进言,韩国不过是在诓骗自己,齐国最多割让泰山一郡便能让韩国退兵,奈何齐王不听!韩国夺取河间、济北郡后,自己也向齐王进言,建议和燕国做一笔交易,趁着燕军撤走而韩军未至的空当,夺取半个济北郡,奈何齐王生怕得罪韩国,也不听!这直接导致了齐国只剩下两个郡,还完全被韩国围困住。
凭借着济水防线和长城防线,齐国还能死守。如果再割让土地的话,那临淄都难以保全。割地贿赂韩国的事情齐国是没这个资格去做了。齐国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自保,交好韩国。韩国怕是也要经略其他国家,不希望齐国在后面掣肘。这就是齐国的唯一机会,最为稳妥的机会。
但现在,苏代告诉自己,齐国还有另一个机会,那就是和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