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天的时间,韩国御史大夫张禄真名范睢的消息就为新郑全城百姓所知。与之孺妇皆知的,是范睢如何虎口脱险,历经千难万险,为韩王赏识,功成名就。和商鞅一样,范睢同样的是不为魏国赏识,然后才投奔到其他国家,施展才能;比商鞅更糟的,范睢是在丢了大半条命,受尽了极度的屈辱之后,才逃出魏国。
有关范睢的传奇故事在坊间开始广为流传,对于范睢羞辱魏国中大夫须贾一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大丈夫功成名就、快意恩仇,没什么不妥;有人认为须贾毕竟的代表魏国,羞辱须贾就等于羞辱须贾,如此恐令魏国不快。支持范睢的人当即反驳说,魏国为虎作伥,差点置韩王于必死之局,羞辱魏国又能如何?!大梁城下的十万韩军可不是吃素的!
中大夫须贾这两日就宅在驿站内,哪里也不去。所有的人都心生好奇,自从须贾跟着范睢去求见韩国御史大夫张禄回来后,精神就开始失常,口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完了之类的话,什么人也不愿意见。这可急坏了须贾的侍从们,忙着不断地找寻名医,可惜每一次名医都是仙风鹤骨地进去,狼狈不堪地被撵出来。直到最后,新郑城内竟然没有一个医生愿意前来诊治须贾,哪怕须贾的侍从出价再高,也没有办法!
直到韩国御史大夫张禄真名范睢的消息传到驿站,须贾的心腹们才知道缘由。原来,自己一直轻视的范睢居然化名张禄,不声不响地成为了韩国的三公之一!最糟糕的是。自家主人须贾和范睢可谓有不共戴天的大仇!逮着这么好的机会,范睢还不使劲折辱自家主人?!难怪自家主人神色尴尬,悔恨不已!
须贾局促不安的日子在第三天达到了顶峰!范睢派遣下人去驿站接须贾,请须贾参加下午的宴席。所谓宴无好宴,酒无好酒。说的就是眼下的情形。但须贾又不得不去,去了,还有一线生机,不去,自家的功名利禄也就到此为止了!魏王临行前反复交代了,此次韩、魏议和势在必行。须贾不能出一点差错!
须贾心一横,诚惶诚恐地跟着范睢府上的下人前去赴宴。事实也正如须贾料想的那样,自家遭到了极度的冷遇。范睢宴请的要么是其他国家的使臣,要么是韩国八百石以上的官员,论地位。论名望,须贾都不在他们之下。但范睢偏偏和别的宾客喜笑开颜,对自己却是不假辞色。在排列座位的时候,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更是居然安排须贾坐到了台阶下的末尾,与须贾相伴是,左右皆是刑徒、囚犯。
其他宾客面前,摆放的皆是美酒珍馐,须贾的面前。摆放竟然是酒糟和炒熟的料豆。而且,须贾身旁的两个刑囚毫不客气地用手抓起一把料豆,示意须贾吃下。须贾的脸色顿时就白了。局促地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众宾客甚以为怪,皆问范睢其故。范睢指着须贾解释道:“此人就是魏国中大夫须贾!”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看向须贾的眼神也不再是同情,而是讥笑。看着须贾的脸色因为激动、羞愧而变得涨红,范睢毫不客气地怒喝道:“韩王虽然许和,但魏齐之仇不可不报!如今且留你一条性命。你去转告魏王,若是魏国不能把魏齐的首级交给我。我必定说服韩王,亲临数十万大军踏破大梁城。灭掉魏国的社稷!”
须贾唯唯称是,喏喏连声而出。
须贾一行小心翼翼地离开新郑,确定身后没有追兵后,当即策马疾驰,直奔大梁而去。一路上,须贾根本不敢有片刻的歇息,就怕范睢反悔,派人拿自己祭旗。等进入大梁城,须贾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一半。稍微整理了下仪容,须贾就一刻不停地进宫朝见魏王去了。
魏王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就呆住了,一面是自己的王叔,一面是魏国的国家利益,实在让人难以取舍。心里彷徨的同时,魏王也暗暗责怪魏齐居然不明不白间得罪了范睢,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商鞅滞留魏国任中庶子的时候,魏惠王不相信商鞅的才能,白白放跑了这么一个大贤。到了自己更好,居然都不知道一个大贤就在魏国,这个大贤还被自己的亲信大臣打个半死,便宜了韩国。不知道后世史书上,该怎么嘲讽魏国的识人不明了!
眼下信陵君身在蓟城,试图游说燕国出兵南下,魏王也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王室成员的人,只好把上大夫段干崇、中大夫缩高、中大夫颜恩召集过来,商讨要不要按照韩国的要求,交出魏齐,以结韩国之欢心。
一听到和韩国议和出了这样的变故,段干崇三人皆是面露唏嘘之意。这件事,答应韩国也不是;不答应韩国也不是,实在让三人很是为难。
若是答应了,显得魏国太过软弱好欺,魏国王室的人会有意见。这也倒罢了,毕竟只要有魏王的信任,那些没有职权的王室子弟也威胁不到三人。但若是魏王先是同意交出魏齐,然后突然反悔了,那三人可就要倒霉了。
若是不答应,倒是图一时痛快了,但魏国势必没有办法承受韩国的怒火!韩国都已经明言了,只要魏军敢缩在大梁城内不出战,韩国大军就会决堤,水淹大梁。谁要是反对交出魏齐,那魏王一定会问他如何应对韩国,要是回答不出,魏王绝对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