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明白,再仔细望去。
一点点的看了清,那人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攀爬。
明明定睛望去,前头是湖南一片,然而她就是感觉有东西在他身上不住攀爬。
她再次揉了揉眼角,甚至觉得眼睛都有些发痒,好像那些诡异的东西在自己眼睛上爬似的。
那人扭动得越来越厉害,然而仍是无声无息,像一幕哑剧,看得人毛发直竖。
最后那身子扭曲到了极点,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够做出的姿势。接着,便再没有动弹过了。
阮小幺看到他腹部开始软了下来,慢慢胀大,最后什么东西都破了出来。她听不到、闻不到,但能猜得到。
那东西慢慢流了一地,是肠子。
她捂着嘴退了回来,胃里头翻搅闹腾。
察罕带着她离开。
到了无人之处,她这才甩开他的手,扶着一旁的树干,不住干呕。
察罕道:“那些便是蛊虫。你们要治的根本不是疫病。”
她狼狈转过头来。也不顾形象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息,好容易开口。“蛊虫把那个人……吃了?”
“蛊虫专爱宿于人肺腑之中。”他点点头,道:“此间天坑蛊虫太多,都已成虫,啖食血肉,不消一日便可食尽。
天坑。
阮小幺拍了拍额头,“我说他怎么不跑出来……”
她见过的,几年前在九羌,从那暗无天日的石室中逃出来时,见着的那个“单面玻璃”,北燕秘语。便叫天坑。
从外可瞧得一清二楚,从内却是密不透光。
“蛊虫畏光,他们便想了这法子来养着,也不知是怎么弄到这东西的。”他摇摇头。
阮小幺一夜间被震惊了个够,抓住他道:“你、你来此究竟是……”
察罕沉默了片刻。道:“殿下让我来此。”
护着你。
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句话可说,怎么也是避不开他们之间的这个人。
他是兰莫最得力的战将,然而无论家世显赫、无论战功卓越、无论前途似锦,他还是要在礼义仁信与她之间,做个抉择。
最终给她的是一句承诺。
“待此间事了,殿下登基了。你便与我回扈尔扈吧。”他道。
兜兜转转,她再不是那个穿着单薄僧袍的小尼姑,他也不是在青州与爹娘失散了的稚嫩少年。岁月流转,时光变迁,最终能脱口而出的,却还是幼时那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笨蛋。”阮小幺笑骂了一声。
察罕双眼灼灼盯着她。
然而她没有回答。只道:“兰莫远在北燕,与这南疆相隔数千里,他会知道这里有危险?”
分明是你这个傻大个子跑去打的小报告,假公济私!
“我猜你定然是找了个冠名堂皇的理由与他说,此处一定要安置个人手看着。否则要出乱子……”她弯着眉眼,双瞳如黑色温润的两颗明珠,含笑道:“理由不外乎什么防止南越心怀不轨,再次挑起大宣与北燕战事之类的……是不是?”
察罕张了张嘴,英俊的一张脸又呆掉了。
“你……”你怎么知道?
“你也就能弄些话来糊弄你上司!”她哈哈笑着,把他的脑袋勾了下来,亲了一口。
察罕也笑着道:“那你答应了?”
“你还真是七八年都锲而不舍,定要做成你的诱拐大计哈!”她哂笑。
他不说话,只将她搂了过来,缓缓抚了抚她的发。
阮小幺安静伏在他怀里,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情。
他肯为了她放弃官职、放弃唾手可得的滔天的权势,这便够了。
偷偷摸摸半夜跑了大半个山头,第二日,阮小幺又大清早被叫了起来。
在前来相送的木使如沐春风的笑意中,阮小幺顶着两个熊猫眼跟着叶晴湖与纪成下了山。
时隔一夜,再看木使那张平和的笑脸,顿觉毛骨悚然。
他们都知道这种惨无人道的事?知道了竟然还能装作若无其事,戕害人命,对他们来说莫不就是眨一眨眼的事?
好端端的艳阳天,阮小幺出了一身冷汗。
原以为会有人横加阻拦,结果几人很是顺利地便下了山。
她一路上忧心忡忡,生怕半道炎明教又横插一脚,把几人扣了住,结果走了半日的山程,也没遇着个什么拦路虎。
直到下了山,她还有些不可置信,期期艾艾道:“他们就这么、这么放我们走了!?”
纪成奇怪道:“姑娘这话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