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弯下腰,用脚尖踢了踢被他逼到墙角的苏挽之,脸上露出轻蔑的笑,“你刚才不是喊得很大声吗?现在怎么哑巴了?”
苏挽之满脸涨得通红,将头偏向一边,眼睛也垂着,又长又翘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道疏淡阴影,或许因为愤怒,或许因为恐惧,正微微地抖动。
少年看得呆了,他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属于男人的好看,斯文俊秀,却并不阴柔,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味。
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
见少年久无动静,苏挽之困惑地抬起头,就在那一瞬,他的书摊不知被谁掀翻了,木架上的物品劈头盖脸地砸过来,翻倒的墨汁撒得到处都是,苏挽之亦被弄得满身污迹,看来很是狼狈。
“看你下次还敢多管闲事!”
不知是谁恶狠狠地帮腔,少年便顺势踹他一脚,又想起自己方才竟为着一个男人失神,心中无名火起,更接连补了好些拳脚,才推开围观的人群,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苏大哥、苏大哥!你没事吧?”
躲在一旁的白燕这才抹着泪跑过来,扶起蜷缩在地上的苏挽之。
“我、咳咳……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苏挽之努力朝她挤出个笑脸,随即又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一咳,连带着少年刚才踢他的地方都疼起来,他一个不支,竟闭眼昏死过去。
白燕又急又怕,却不知该怎么办。周围看热闹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她一个弱女子也搬不动他,只得央着附近相熟的两个邻里,帮忙把苏挽之弄回去。
苏挽之的家倒好找,就和京城最大的销金窟——倚红楼隔了一条街。虽说只隔着一条街,却是天与地的差别。倚红楼金碧辉煌,美轮美奂,数不清的人间绝色倚楼顾盼,红袖招摇。而苏挽之的家,勉强算是四壁有墙,屋顶有瓦,能挡风遮雨罢了。
白燕带着人把苏挽之安顿好,就请了大夫过来看。她家境贫寒,银钱有限,自然请不来多好的大夫。不过苏挽之也不是什么大病,但凡懂点医理的一把脉就能知道,无非是打从娘胎出来就带了病,又没好好调养,积弱成疾,身骨奇虚,风稍微大点就能将人吹凉了,哪经得住打?
幸好那少年没下死手,只伤了表皮,抓副祛血化瘀的药煎了喝,养几天就可以下地了。
白燕一面谢过大夫,一面拿了方子去抓药。
苏挽之因着身上的伤时不时抽痛,睡得也不踏实。偶尔醒转过来,朦胧地扫一眼周围,就又昏睡过去。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扶了他起来靠着,又是喂药又是喂粥,伺候得殷勤。苏挽之也不知真假,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却没觉得腹饥口渴。
如此过了两天,他终于能歪歪倒倒地挨下地了。这才知道两日里都是白燕和她的父亲在照顾自己。见他醒了,白燕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为他煮了一锅白菜碎肉粥温着,嘱咐他好生养病,才依依不舍地和父亲告辞回家。
少女一顾三盼欲语还休的羞涩神情,怕是根木头也该解了风情,偏偏苏挽之是块石头,还是实透了心那种。病刚一好点就摸出书箱里的宝贝藏书研究,兴致来了还挥墨泼毫一番,早将什么白燕红燕忘了个干净。
他忘了个干净,可有人还记得清楚。
这日白燕又抱了花沿街叫卖,原本生意做得还算顺畅,途中遇见两个富户家里设宴请客,买了她不少花。白燕估摸着今日赚了些钱,不如买些吃食去看望苏挽之。自上次那件事后,苏挽之已经半个多月没摆摊了。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经常跑去打扰,只能每日盼着想着,干着急。好不容易今日有了借口,不如买些桂花糕……
她喜滋滋地打着小算盘,只顾埋头疾走,却不注意周围。走着走着,突觉眼前一暗,整人都罩在一道黑影里。白燕惊得连退几步,才想起抬头看看。面前不偏不倚地站着一个人,稳稳挡了她的去路。那人一身华贵锦衣,身材颀长,面容俊美,额上戴着精致华美的苏绣抹额,眉间恰好坠下一颗碧绿翡翠。莹白如玉的指间握把描金扇子,不紧不慢地摇晃,仿如画卷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你……是谁?”白燕脸色微红,不由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在下薛云书。”
锦衣公子温文一笑,动作流畅地收起扇子,温言道,“冒昧挡了姑娘去路,承蒙姑娘不弃,赏脸喝杯水酒,算是在下赔罪可好?”
白燕的脸更红了,水灵灵地透着一股娇俏,除了苏挽之,她还没遇到过如此知书识礼的男子。可哪有正经人家的女子随便同陌生人饮酒的?
她未曾多想,便婉言谢绝,敛着眉眼等薛云书让路。
“姑娘可是未曾听清?我说请你赏脸喝杯酒水。”
面前的人未挪动分毫,却轻佻地用扇柄挑起白燕的下巴,温雅有礼的笑容里透着的阴鸷。
白燕不由一抖,颤声到,“公、公子……奴家、奴家的确不会饮酒,还请公子……”
“大胆!”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