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的药丸,酒化开了,递给我。读零零小说”他咳喘了说,仿佛没了气力,颇是虚弱,闭了眼儿。
兰馨公主哪里做过这些伺候人的差事,只是丈夫受伤,还在那种地方,传出去羞人,就是让小人来伺候也多有不便。
陶碗里有一枚药丸,她倒点酒研磨化开,看旁边有一块儿白绫子帕子,拿过来递给他。
谢子骏咬个牙,勉强的伸出手臂,那手都在颤抖。
他拈起那绫子在药碗里草草蘸蘸,颤抖个臂伸去自己身后,触痛伤口时,他“啊!”的一声呻吟。头倒在床褥里,大口喘息,疼痛难忍的样子。只那一瞬间,兰馨公主的双眼一红,喃喃一声叹息:“谢大人下手太狠了!”
谢子骏的喘息都颇费气力,竟然笑了,笑得有气无力的侧脸说:“不过是公主你出口恶气罢了。”
他支撑着就要起身,费力说:“求公主助我一把,提……提上裤子。我去寻……寻孤桐帮忙……上药。”
沈孤桐?
兰馨公主又气又笑娇嗔道:“巴巴的大夜里去寻沈大人,就是为了这个。”
谢子骏面红耳赤,却见谢子骏艰难的要爬起身,忙拦住他说:“你快趴好不要动了。”
她尝试着拈起那白绫蘸了药汁,小心翼翼为他擦洗伤口。
擦到之处,谢子骏肌肤一搐,疼痛的咬牙。兰馨看着更不敢下手,他咬牙说:“你自管擦,我忍得疼的。”
兰馨反是落下泪来:“呆子,谢大人打得狠时,你怎么也不知道喊痛告饶呀?”
他侧头打量她,看着红烛掩映下雪肤花貌的一张脸儿如雨打梨花般的娇媚,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她是在为他落泪,为他心疼?
-------
窗外传来笙歌管弦声不断,府里这几日因俊表兄娶公主而喜气盈门。
方春旎推开窗,愁眉不展,母亲谢妉儿在一旁绣活,叹息一声说:“痴妮子,你表兄家大业大,这婚事是皇上定的。天下好男儿遍地都是,你外祖母说,看着申国公府你那九表兄人物出众,日后定是个不凡的,想说给你呢。”
方春旎不假思索地驳斥一句:“女儿终生不嫁!”
“不嫁?你难不成要去做姑子去?依了娘说,要嫁,还要嫁个比俊哥儿更好的,才不丢颜面。旎儿你这品貌,倾国倾城……”
“母亲!”方春旎惊喝一声,“倾国倾城”这四个字刺耳般的疼痛,令她听来恶心,恰是从那人口中道出。
“哎,边关吃紧,你申府的九表兄如今也随父去书守边关了,你赵王妃的珏表兄也今晨领旨急赴军中,临行匆匆来给你外公外婆辞行,恰逢了府里上下忙乱一片,无人得暇去搭理他。”
“母亲,女儿倦了,要歇息去了。”方春旎放下手中的绣花绷起身,看一眼床上酣睡得小脸通红的弟弟严儿,忍了一眼的泪。
“姑太太,姑太太,不好了!”丫鬟婆子们冲进来三人,一脸慌张的禀告,“前面大少爷吃醉酒,一怒将公主打了,如今公主哭闹了要入宫去告御状,老爷气得要将大公子活活打死呢。老太太喊姑太太快去劝呢。”
“俊儿?他怎么……哎呀!”谢妉儿跺脚冲向外,回身推了春旎入内说,“你看好弟弟,我去去就回。”
方春旎心头一动,表兄竟然动手打了公主?想到谢子骏适才在她墙外怅然徘徊,隔了门,她望着他那清瘦的背影远去,心里满是纠葛。
莫不是他心里也深恨这桩姻缘,有苦难言,如今忍无可忍了?
心头如此想,却有些坐立不安,她恨他的懦弱,可如今又忽然对他有了几分佩服。
俊表兄打了金枝玉叶的公主,可不是闯下大祸?
心下里犹豫不定,看看熟睡正酣的弟弟,终于忍不住起身,披了织锦披风而出。
丫鬟们都去前院帮忙料理明日的酒宴,只她一人打了灯向前院去。
行过游廊,忽然一道黑影嗖的从眼前蹿过,惊得她向后一步撞去墙上,才看清是一只花狸子奔去了树枝上,她抚了心口长长喘息,定定神。
“来人呀,来人呀!”一人慌张的叫着跑来,是后院打更的更夫古十儿,髡个鬓,满脸肌肤坑坑洼洼,凸着一双金鱼眼,看到了春旎忙说:“表小姐,来得正巧。大公子醉了酒躲在半壁亭那边哭呢,哭闹着要投湖寻死,奴才怕拦不住,就去喊人去,表小姐快去劝几句!”
方春旎心头一惊,难道俊哥哥深知闯下大祸临头,又一颗心死,想一死解脱?
古十儿话音未落拔腿继续向前跑去,也不顾方春旎喊他细问。他便急匆匆的跑几步,边回头督促:“表小姐可是快些,人命关天呀!才大公子对了湖水发呆,满口喊的都是表小姐的闺名。”
方春旎更是心惊,难道,俊哥哥身不由己,难道他也是被逼无奈,难道……
她脚下步伐加快,直奔了半壁亭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