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春旎被嬷嬷们七嘴八舌的包围着,强灌了一碗安神汤,这才静静的睡下。du00.com
不知睡了多少,迷蒙中听到外面似有人在窃窃议论:“这方姑娘果然糊涂同驸马爷藕断丝连吗?”
“莫要胡说,仔细被割了舌头。那个公主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含泪闭目,如今生不得死又不能。
清晨她再醒来,满屋堆满木槿花。她不觉一惊,那花色艳丽如血一般刺目,透出盎然生机,韵趣天然。红花绿叶分外惹目。
“这花,是哪里来的?”她问,气息微弱。
“是珏世子一早吩咐人摆来,博姑娘一笑。”嬷嬷应声说。
“撤了去!”方春旎吩咐,透出几分厌恶。
忽然,一阵琴声,伴随那沙哑又颇有磁音的歌声:“
夹路疏篱锦作堆,朝开暮落复朝开。
抽心粔籹轻拖糁,近蔕燕支酽抹腮。
占破半年犹道少,何曾一日不芳来。
花中却是渠长命,换旧添新底用催。”
木槿花朝开又暮落,花落明日复荣,日日芬芳飘来。
方春旎脸色大变,一头倒去床上捂住了耳朵,她呜呜的哭泣,闹得嬷嬷们反是手足无措,不知哪里出了不妥。
“哎呀,既然姑娘不喜欢,就把这些花请走!”嬷嬷们似有些不厌其烦,打帘子出去时,不知谁在抱怨一句:“还真拿自己当作这谢府里的正主子了呢!”
宛若一把利刃狠狠戳去她胸口,方春旎立时止住悲声,想起母亲在谢府日日对老夫人色怒承笑,自己这些日子悲悲戚戚,老夫人看她那眼神叹息中多有些嫌怨,她深深咽口泪,原来这泪本也不该属于她的。
“呜呜~`”外面传来严哥儿的哭声,时高时低似受了无限委屈,伴随着母亲的责骂声,声音刺耳。
“你个不知上进的下流胚子!日日叮嘱你不得去同那小五、小六爬墙打鸟,你偏就不听。如今惹出祸事来,人家偷驴子你拔橛,可是周身有口难辩了不是?这倒好,被学里先生打烂了手心是你活该自找,你还有脸哭!”母亲谢妉儿的呵斥声。
“呜呜~先生不讲理,严儿受了冤枉,娘也不疼孩儿了。”严哥儿哭得更欢。
“屋里一个日日嚎丧的,偏偏又添了一个讨债鬼!我前世里造了什么孽,生了你们两个冤孽!”母亲的气骂声渐渐微弱,取而代之是无奈的抽噎,方春旎摸一把泪对窗外问:“严哥儿,你又闹得什么?”
“姐姐!”严哥儿哭了跑进来,满脸如花猫儿一般,一双小手探出,青肿如熊掌,触目惊心。
“这,这是谁干的?”方春旎惊呼一声,心头一股怒火熊熊燃起,扯过严哥儿的手腕为他吹着掌心心疼地问。
“呜呜,五哥偷了姐姐那日教严儿做的那首诗,还骗先生说是他写的;六哥往先生的座椅下放了蒺藜,扎了先生捂着屁股跳起来,他们反污了是严儿做的。姐姐,先生偏心,打严儿。五哥还说,严儿是在外公家吃白饭的,不过是不用去流落街头的乞丐,是谢府的乞儿,若敢不听他们的话,就赶了严儿滚回江南去!”严儿委屈的哭诉着,揉着泪眼。听得方春旎心头震惊,童言无忌,只若是没人教给小五、小六这些话,他们如何懂得这番世态炎凉?可怜的严儿,爹爹过世,竟然累得他小小年纪饱尝冷眼,受尽人间辛酸。
方春旎深抿了唇,感叹严哥儿,更叹息自己。空负花容月貌,不过是门第清寒寄人篱下,竟然横遭劫数。难道这果然是命?她静静的搂过严哥儿抱在怀里,无声抽噎。
“姐姐,姐姐!”严哥儿扎去她怀里惊得摇晃她的手臂叫,“姐姐咱们回江南家里好不好?咱们不要在这里受五哥、六哥欺负了。”
窗外响起一阵呜咽声,帘子一打,母亲谢妉儿进来,听了严哥儿的哭诉,真相大白,她哪里是能受这份窝囊气的?她双眸通红,恨恨地咬牙说:“你莫管此事,我这就去同你们外婆去讲。严儿,去,同娘去,把这些话一五一十的说给你外婆听,请你外婆为咱们做主!”
“娘!”方春旎厉声制止,眸光呆滞地望向前方,唇角勾起一抹凌厉的笑意说,“外婆知道又如何?童言无忌,不过申斥小五、小六几句,或还埋怨娘不安分同些孩子计较呢。”
谢妉儿眉梢一挑,她在府里几曾忍过这种闲气?但女儿一句话倒是不无道理,看了方春旎灵慧的眸光透出几分清寒波光,她问:“莫非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横竖娘忍不下这口气!”
方春旎心想,这小五小六何止是促狭的心思?这些纨绔未免欺人太甚!昔日飞弹打碎琉璃窗都要诬是严哥儿所为,可见为人龌龊毫无担当,比起俊表兄真是天上地下。
可悲了外公一代文豪,大舅父高居中堂,谢府才名远播是天下文人之首,子弟中还有如此不成器的。
方春旎对跟在严哥儿身后的几名小厮问:“谁是今日伺候严哥儿的跟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