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景俊这才回过味来,哈哈大笑着将酒杯斟满,双手捧着递到他面前来:“大哥,还是你行,想的就是比我这海边长大的人多!”
李重远等人安居的木船乃是处于船队最后的一艘船,这样的船往往是压阵用的,因为水上押运镖船与陆上押运镖车是不一样的,陆上镖车越是在前面就越是危险,而镖船却相反越是排在后面的船就越是危险,
因为水上的劫匪都是趁着船上人不注意,在船尾摸上船的。通常是镖头亲自坐镇尾船的,只有快到歇脚地方的时候才会到头船上去。当然,王新泽这样安排并非是将他们置于险境而是便于就近照顾郝丽等人,因为他也在这船上起居。
不过遗憾的是,船队要在这里等三天,因为如今正是南方漕银押解进京的时间,南方各个州郡将上年度应交的税银汇总统一由漕运总督用船运往长安户部,交割清楚后再递交国库。这税银漕运过程中是最容易出问题的,
各路亡命之徒都眼睁睁盯着这一船一船的金银,说不定就有人不怕死伸手去抢,所以漕运衙门的运丁、户部衙门的库丁、沿路各驻军兵马都要严阵以待。
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哪个环节的人就要掉脑袋!谁也不敢大意,为了防止万一,漕运衙门在漕船过河的时候都要封锁附近水域,不准其他船只通行,只有等漕船过去后才能放行。
后来王新泽说船舱里太局促,极力邀请他们到客栈里安歇,每日里都好酒好菜请他们吃喝,弄得李重远反而不好意思了。还专门跑到河南府买了几坛子上好女儿红回来。请王新泽、雷景俊等人吃喝一顿还情。李重远心急如焚,好酒好肉吃到嘴里其味同嚼蜡,郝丽等人却没有什么心事,倒是过得其乐融融。
好在三天时间并不算长,吃吃喝喝也就过去了。期间李重远也曾问起过他们队伍里有没有少两个手指的人,王新泽说镖行里没有,但是随行的货主和船主手下的伙计就不好说了,不过,盘问货主、船主是大忌,所以他不关心这事。也没注意过。
等到第四天早晨,王新泽派出去探听消息的趟子手快马来报,说漕船已经过去了,河道已经重新开放。王新泽自然是高兴得很,要知道一天没有交镖他这镖头的担子就不能放下。保镖的有句行话:不怕动就怕静。镖船也好镖车也好,
只要是走在路上贼人就不容易找到机会,可是一旦停下来就容易出现变数。这可是货主买给崆峒派掌门的结婚礼物,万一有了闪失莫说是赔不起,就是赔得起那清远掌门耽误了婚礼,丢了面子是肯定饶不了他的,所以这几天他是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他立即招呼众人收拾东西上船,安排轮流值班。昨天夜里值哨的弟兄们就到船舱里去补觉。水手们升帆撑篙将货船推离河岸,货船慢慢地离开码头往洛阳方向驶去。
李重远、郝丽等人分属在相邻的几个舱段,尽管王新泽在安排上极为尽心。可是毕竟是在船上,受环境所限空间极为促狭,基本上除了一张床之外舱段内便再也装不下别的物事了,诸如茶壶等零碎物件只能塞在床底下,郝丽与吴振宇无比悲愤的发现,她们的茶壶竟然与夜壶摞在一起放在枕头边上!
可怜王新泽这还是费尽心思才想到的细节。平时船上都是男人,若是撒尿的话。不管白天晚上直接往河里尿就是,如今来了两个女子。总不能让这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也跟男人似得在光天化日之下往河里撒尿吧?
所以专门派人到河南府买了两个白茬细瓷的夜壶放在她们床边预备急用。这件事把她们弄得羞恼不已,可是还不能说,再说静下心来想一想,这王新泽考虑得真是周到,这夜壶还真是离不开的。
当天夜里,别人都睡了,吴振宇却是睡不着,李重远、郝丽都是江湖出身,风餐露宿惯了,有时候在江湖上奔走还要席地而眠,现在能有张床睡觉已经非常知足,郭子仪是个小孩子,身材瘦小随便有个空儿就能舒展开身子,
但是吴振宇平时舒服惯了,如今住在不足两尺宽的木板床上,连翻身都怕掉下来,怎么能安歇的下,这船上隔舱的木板极薄,连两旁水手们睡觉时咬牙放屁打呼噜都清晰可闻,还不时闻见从木板缝里不时飘散出来的汗臭味。
外面值夜的镖师、水手在甲板上走来走去,有时候还相互问讯吆喝,这让她更加睡不着,到最后她索性不睡了,打开舷窗趴在窗口看月亮。
木船夜航时都在桅杆上挂着红灯笼,预防有船跟丢走失,也是为了对面的船能够及时避让,防止发生碰撞。远处领头的木船则挂着三盏红灯笼。看着红灯笼在河面上轻柔的夜雾中若隐若现,整个船队就像消无声息穿行在云层里的蛟龙。
吴振宇在胡思乱想中眼神渐渐迷离,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觉得有人在水中盯着自己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赫然发现一张人脸就在自己咫尺之间,那张脸剑眉朗目,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她吓得尖叫一声,李重远、郝丽闻声立即过来,附近巡视的镖师立即纵身跃过来,连声喝问什么事,吴振宇吓得口不能言,只是用手连连指着水中,可是水里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