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族东归声势浩大,为求稳妥故而妇孺老弱之属居中缓缓而行,健壮男儿策马驱驰于外,如此一来则一处有难便可四方驰援,更有游哨突前以为警示。读零零小说择选之途径多是避开高城村郭,若有补给之需亦喜与绿洲小部族交易,故而一路行来时时皆见黄沙漫漫,处处看尽荒野无垠。
而初阳三人分乘两骑,与余氏妻女结伴而行,期间有舜英与余氏晴娘一路笑闹倒也颇不寂寞。晴娘年约十二、三,言谈举止极是爽利,与舜英很是相得。族中尚武,晴娘自能走马引弓,非是娇柔女儿,族中男女皆可进学,而余钱氏本是安息女子,故此晴娘不止说得一口流利的神州话语,更是通晓天方各国言语,小小年纪却非见识浅薄之辈。
舜英生性好奇,不免缠着晴娘讲些大食、安息趣闻;晴娘也不拒绝,有问必答,滔滔不绝。投桃报李,舜英亦将神州河山之美物产之丰洋洋洒洒讲个不休,倒叫晴娘更生许多向往之心。二人整日你来我往,谈谈讲讲,倒让周边人也觉趣味横生。
日间众人行进不曾稍停,夜时依橐驼马匹而歇;然清水不可畅饮,肉脯不能饱食;更有风沙迷人耳目、掩人口鼻,纠缠不休;人人面有风尘之色,可知此行不可不谓艰苦,却无一人别生怨言,眼中俱是坚毅之情。于此荒无人烟之地,千余人各安其位、各司其职,同心协力,怎不叫人动容?
千里跋涉,病痛在所难免,托赖初阳妙手良药尽可痊愈。然丝绸古道,商旅往来众多又怎能无盗匪为祸?即便绕行也难免遭逢。
这一日,舜英晴娘依旧饶舌不休,初阳等人亦照旧含笑于旁聆听,似乎与往常别无二致。猛然间听得一声鹰哨凄厉而起,直刺耳间,霎时众人皆自勒骑停步,悄然再无异响。初阳三人虽是不解亦知前哨有警,必有要事,故而从众而行事。
不多时,但见有数骑快马回报,脸色皆是凝重。然初阳方未曾有所异动,晴娘舜英却早已打马向前行欲要探听一二。族长闻报面色一惊,鸣镝连起三声,于空中鸣叫不息,则见妇孺依然止步不前,男儿听令却急急上前排成一字长蛇以为护佑。
刀出鞘弓尽弯,此时更有何人不知遇敌?晴娘亦不甘示弱,向前张弓待发,虽为人所喝止亦不肯退,口口声声只说是族中有难男女共当,倔强若此又有何人可降服?唯有听之任之。舜英亦尾随其后,其态悠闲不似阵前对敌倒似春日赏花。
布置方成,却见前方尘烟滚滚有百骑飞驰而来,急停于前,可见其骑术之精湛;各人手中俱持弯刀一柄,冷冷直欲嗜人血肉。不知何人暗中惊呼一声:舍施尔弯刀团。语调多有惊恐,闻者皆若有惧意,一时间长蛇阵为之惊动。初阳不觉微微蹙眉若有不喜。
余钱氏见状,只得生硬地解说道:“舍施尔弯刀团,乃是近十年来横行于大食、安息一带的盗匪团,好勇嗜杀,劫财逞凶,因手中所用弯刀而得名。”
“哦?这弯刀确是异乎寻常,想来必有其特别之处。”
“舍施尔弯刀,锋利非常,善用者借疾驰马力可一刀轻取他人项上首级。舍施尔弯刀团便是个中翘楚。然则其来如风去无踪,飘忽不定,商者行走数年也未必得遇一次,不知为何今日现身于此?”余钱氏语声微颤,想来也是为之所惊骇。
正说话间,族长高声喝道:“开弓可有回头之箭?东归可能半途而废?筹谋数百年岂能一无所成?妻儿老小岂能尽付敌手?我族男儿奋勇而前,生当归神州,死亦长望乡。”
“生当归神州,死亦长望乡。”“生当归神州,死亦长望乡。”众人齐声高喊,气势如虹。妇孺之辈尽皆无畏,各寻合用之物以为自保。男儿豪气霎时为之所起,而心中怯弱之情顿作雪消。初阳亦为之所动,舜英更是连声呼喊,脸色绯红。
群情正激昂,却突然听得唿哨一声,盗匪皆高举弯刀,全数纵马飞驰而来。族长亦不肯相让,一声令下,前列箭如雨出,后列持刀慨然迎上,一场厮杀已是迫在眉睫。
晴娘初生之犊不畏虎,箭羽离弦,犹不肯退,然无长刀所用徒唤奈何。眼见就要刀兵相接,片刻便要阴阳两分,虽是不惧又怎能忍心?余钱氏双手交握望向初阳若有所求,却是一无所得,不免有些低落。
双方已在咫尺,眉目清晰可见,刀锋闪耀夺目,未知何人之血将率先浸染此地。刀将落,人将去,马长嘶,死生两茫茫。怎料须臾间再起变故,骄阳骤闪,流光飞舞,弯刀灼热更胜烈火,岂可以手握持?盗匪未能伤人已先伤己,纷纷跌落,为惊马所践踏,再无还手之力。
翻覆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只在鹰扑隼击之时,待得回神,胜负早分。盗匪一众俱是惊恐失措,跪伏于地战战兢兢若祈求神明救护。出击男儿打马回转,与他人协同将敌虏一一相系,将惊马安抚驱赶至一处,以免再生事端。
舜英晴娘齐声欢呼,飞奔而归,争先述说方才之事,骄傲之情溢于言表。余钱氏轻抚晴娘脸颊,若有无限怜爱。初阳却斜睨舜英,似笑非笑,不知何意。舜英擅自出